他语气是惯来的轻,听着温顺乖软,像是个腼腆懂事的小孩。
庄夫人斟酌着问:“你那位师尊……未随你一道过来么?”
“没有。”白琅回答,听她语气,问,“你想见他吗?”
庄夫人忙说:“没有没有,就是问问。”
白琅歪了下头,不太明白她为何忽然这么大反应。
庄夫人歉意地笑笑:“小公子的那位师尊……看着实在不好相与,我不太擅长同这样的大人物交际,只怕会冲撞了你的师尊……他便不愿再帮忙驱鬼了。”
白琅想着墨宴以前同他说过的话,摇头说:“他不会不帮的。他说过,抓鬼是我们的职责。职责,不可以推卸。”
他说得一本正经,灰眸间盈着些认真,似是真的将这件事情当作不容推卸的使命。
庄行良眸色动了动,问:“那、那我娘是不是……还有得救?”
闻言,白琅看向庄夫人身侧的怨气。
怨气很浓郁,昨日甚至都能凝聚出转瞬即逝的实体,基本便代表着已深入体内,病入膏肓。
表面看着或许尚不严重,但实则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暴毙而亡。
半晌,白琅在庄夫人与庄行良紧张的视线中摇摇头,非常诚实地回答:“不一定。太久了,怨气已积聚体内,难以再真正祛净。”
庄夫人面色更为灰败,又怕庄行良担忧,很快便收敛情绪,尽可能乐观地想:“至少只是不一定……那便还算有机会吧?”
白琅依旧诚实:“有机会,只是概率很小。”
昨日见过庄夫人后,他便听墨宴给他科普过,像庄夫人境况,能够存活的概率大抵便很小了。
恶鬼缠身的影响是很迅速的,一旦身体垮掉,过不了几日就有可能毫无征兆地直接暴毙。
白琅并未将期限也说出来——主要是庄夫人也没问他,仅仅是这个“概率很小”,就足够面前两人变了脸色。
庄夫人深吸了口气,在庄行良面前仍是乐观的态度:“至少、至少亦是有概率的。”
“……嗯。”
庄行良轻轻应一声,眸间细微的光亮彻底黯淡,落于身侧的手藏于袖间,紧攥成拳。
既如此,那便只能……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情绪,对庄夫人说:“时辰亦差不多了,我送娘回去吧,莫要再病重了。”
庄夫人点点头,再次向白琅致歉:“今日打搅小公子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白琅仍只是摇头,坐在原地,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这时该留下还是离开。
庄行良朝他浅浅地笑一下:“白小公子今日应当是累了吧?那我们下次再约。只是我还要送娘亲,不能送你回去了。我让仆从带你回去可以吗?”
白琅想了想,回答:“我可以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