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状似被她哄得软了耳根,犹犹豫豫地说:“你也只我家中困苦,画册是不能卖于你,但多画几幅花样子却是使得的。不知,掌柜的愿意出个什么价?”
掌柜的一看她松动,立即比了个数。
丸子眉头蹙起来,似是不愿。
掌柜的又比了个数。看丸子的神情还在犹豫,咬牙一狠心:“每样再加三两。徐家妹妹,实不相瞒,我绫罗绣房看似生意做得红火,其实也就那点赚头。若非县官夫人话都撂在这里,我非接不可,我也不会如此为难。每样多加三两,再多是不行了。”
丸子听她这口气,犹犹豫豫地应下了。
她这一点头,掌柜的立即就笑了。丸子一口气给她花了十张。除了不是祖传的画册,每张花样子都是京城的时兴。掌柜的做这一行的自然有眼力见儿,一看就欢喜得不行。她给银子也爽快,一口气给了二百三十两。
丸子将银票揣进怀里,忧思沉沉地离开了绣房。
然后转头就去闹市租了一辆牛车。又一口气买了一堆补身子养头发养脸蛋的吃食,整整装了一车,欢欢喜喜地回刘家庄。
同样刚从村外回来走了一脚泥的徐宴,一眼就看到坐在牛车上的丸子。
徐宴:“……”
丸子心里都咯噔不起来了,被撞见太多,她脸皮已然足够厚了。
跳下车,她西子捧心状,语气低低的解释说:“……宴哥你也从外头回来?啊,我这不想着要离开村里。穷家富路,穷家富路,必然是要准备好充足的吃食。”
说着话,她注意到徐宴的目光落到一对红枣黑芝麻阿胶之类的东西上,丸子于是卑微地低下头:“这不是想着上回小产伤了根子骨。既然去镇上,顺便请大夫号脉。老大夫号了我的脉后说我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还需好好地补一补,便买了这些回来……”
这熟悉又相似的口吻,徐宴:“……”
两人一牛车,闷声不坑地到了徐家院子前。
车把式将牛车赶到徐家院子外面,下车顺手帮丸子卸了货。
丸子抓了一把松子糖给他,多谢他。
徐宴低头看着地上一堆吃食,注意到最大的那一带:“……大夫说你身子还需要松子糖榛子糖梅子糖补一补?”
丸子回头一看,表情略闪烁。
她走了两步,弯腰抓了一把:“唉,宴哥,这不是都快离开刘家庄,我有些舍不得么?”
丸子塞了一颗松子糖进嘴里,一脸愁苦地嚼着,道:“爹娘去了这些年,我再也没吃过一颗糖。看到铺子里有卖的,我一时间触景生情的,就忍不住买来一些忆苦思甜。”
听到咯嘣一声的徐宴:“……”
再次强调,徐宴自诩是个君子,委实不愿当面揭人短儿。
这话他再说第二次,并非是他舍不得她吃这一袋子糖,而是这半袋米的零嘴儿也太多了。若非实在憋不住,他不会说这样的话:“松子糖,梅子糖,榛子糖,这些郡里都有。你若想忆苦思甜,去郡里忆也是一样的。”
徐宴走过去拎起糖袋子,发现沉手的厉害。有心想问她:“路上捡银子了?怎地突然对自己这般大方?”
丸子瞪着眼睛无辜地看他:“不是宴哥你叫我要多顾着自个儿么?你说我若是不好好照顾自个儿,将来也是你跟乘风的拖累。”
徐宴:“……”话好像是他说的没错,但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怪?
徐宴单手拄唇干干地咳嗽一声,又问:“‘触景生情’我便不问了,你这‘忆苦思甜’的词儿是跟谁学的?”
丸子眨了眨眼睛,一脸心虚地问他:“怎么了?难道我用错了?”
“你说呢?”徐宴瞥着她。
丸子又嚼了一颗松子糖,委屈巴巴又怯生生地道:“我其实是跟你学的。”
徐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