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予的手搭在被子蒙住的小脑袋上,慢慢摩挲两下安抚,金丝眼镜后的双眼漆黑流光,弯唇笑了笑默认:“抱歉了,女朋友年纪小,黏人。”
简单一句话堪称暴击,医疗队一群人晕头转向从门口挤出去,站在走廊里互相指责。
靠靠靠,都怪副领队!一大早的非要来探视什么!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非要进人家房间!
不知道里面就一张床吗!不知道薄老师的小女朋友还没起床也没地方藏吗!辛苦薄老师还得用被子给人家包住,连个额头都舍不得给看!
现在好了吧,十万吨伤害砸下来,满地单身狗无一幸免。
副领队老脸通红:“我这不是担心他吗,哪想那么多,这都多少年了,时予成天单身一个人,跟没有七情六欲似的,我还没适应他身边有人!”
“再说——”他哼了声,“以他薄时予,要真不想让人知道,能让咱们这一帮人进去?谁能强迫得了他?”
医疗队众人此起彼伏“卧槽”:“所以今天早上咱们能进这扇门,压根儿就不是因为别的,是薄老师成心想炫耀了是吧!”
炫耀他娇滴滴的小女朋友,又年轻又爱撒娇,黏他黏到不行。
一门之隔,沈禾柠确定没动静了,从被子里钻出来环住薄时予的腰,忍着笑意,仰起脸朝他抿嘴:“怎么啦,你的小女朋友是见不得人吗,把我捂这么严。”
薄时予伸手揽过她,慢条斯理揉着她后脑,沈禾柠下意识呜咽了一下,舒服到原地变成被顺毛的小动物,乖巧眯起眼。
他把她抱到胸前,吻了下鼻尖,嗓音里蕴着逗弄的低笑:“柠柠不知道自己刚睡醒多可爱,我不能给别人看。”
如果可以,每种样子都不想给别人看。
沈禾柠起床以后,江原就送来了昨天的事故报告。
那辆车里的遇难者全部捞上来,没有一人幸存,已经各自通知了家属,当时车如果能晚出发一些,等坍塌发生之后再过去,就能被拦住,避开这次灾难。
沈禾柠转头看着床头桌上摆的小禾苗项链,心情复杂,薄时予闭了闭眼,掩住里面肆虐起来的戾气,把她环过来从背后拥住,下颌压在她肩窝中,低着头眉心拧死。
想都不能想。
如果没有项链被偷,如果柠柠不返回去找,上了这辆车,当时只要再发生一点差池,就再也没有她了。
沈禾柠回头蹭蹭他,轻声说:“哥,外面不下雨了,我把你腿盖好,推你出去看看。”
她不忍心让他又回到昨天的撕心裂肺里。
天气在好转,连续几天的大雨终于暂时停歇,伤员数量也在减少,没有非要薄时予执刀不可的危重病人。
民宿外面虽然到处都是狼藉,但墙边轰轰烈烈地长着大片的新鲜野草和姜黄色小花。
沈禾柠捏着小禾苗项链,本来想重新戴上,薄时予攥住她,在轮椅上俯身,修长手指折了最生机勃勃的一枝小野花,把细细花茎弯曲,折起盘结,做成一枚小小的戒指。
以前小时候,薄家别墅的院子里种满品种稀有的花草,沈禾柠很喜欢,就小心地蹲在一边看,特别乖地不敢靠近。
那时候世家子弟跟着父母来的多,喜欢对寄住的小女孩标榜自己优越感,有时候她的样子被人看到了,就会趾高气昂地笑:“没见过吧,这种花全球都没培育出来多少株,价值可是——”
薄时予平静走过来,从身后把小姑娘往起一拎,夹在腰间,单手把那株据说多么名贵的花折下来,绕一圈编个花环,戴在她扎着辫子的小脑袋上,回眸弯唇:“怎么了,我家柠柠戴不好看?”
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个脸色铁青,而他居高临下,淡着声音命令:“都哑了?张嘴,说沈小姐好看。”
那时候的沈小姐还太小,只能算个小小姐,头顶着昂贵花环身价飙升,从此再也没有一个敢对她不客气,世家子弟们再来,恨不得都要对她鞠个躬。
现在的沈小姐推着男人的轮椅,而他仍然那样手巧,用并不值钱的小野花编了枚戒指,戴在她细白的手指上,低声说:“项链的使命完成了,暂时换朵小花保护你,只是都配不上。”
他望着她笑:“等回家,哥哥给你买更好的。”
沈禾柠摸着戒指,在他轮椅边蹲下去,靠在他膝盖上:“我也想送你礼物,把你圈住,可是走得太着急了,现在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