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予坐在床边,半侧过身给她慢慢擦脸,擦到唇边时,肿起的地方大概有些疼,她皱眉挣动了两下,张口就咬住他手指,牙齿不轻不重地往他皮肉里嵌了嵌。
薄时予垂眸看她,就让她这么咬着,没有抽出手。
他有时候会想,那些真真假假的表象底下,柠柠在这几年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到今天他才多少有了领教,以前娇养出的小兔子,现在他快要招架不了。
没有他在,她也学会了不少东西,都有胆子跑出去亲别人。
薄时予给她擦拭的动作顿住,嘴角那道被她弄出来的伤口骤然钻心,无形的手攥着神经肆意揪扯,把人往极端上逼。
被子里再一次传出手机的震动声,薄时予没管,眉目间晦暗不明,震动停了片刻,继续响起,昭示着关系很不一般。
那句“小嫂子”又回到耳边,薄时予压着满身阴戾,掀开被角把沈禾柠的手机勾出来,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秦眠。
他厌恶一切独处时候的打扰,习惯性准备关机。
然而沈禾柠被噪声惊醒了一点,熟练摸过手机胡乱抓了两下,成功把电话挂断,指纹锁也随之解开,又继续无障碍地睡过去。
屏幕上光芒幽幽亮着,背景图片是他少年时的背影。
薄时予安静盯着,在锁屏时间快到的前一刻,暗下去的光猛然又一亮,一条微信在通知栏跳出来。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里,沈禾柠的微信连续不断,薄时予眸色沉暗,把手机拾起来,点开最新出现的一条。
并不是什么柠柠的野男人,仍然是秦眠。
她被挂了电话后更不能放心,用文字信息来询问今晚的情况,归根究底,就是关心夜店被清场后,沈禾柠是不是跟着薄先生走的,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毕竟——
“柠柠,你不要喝醉了就过界,那是你哥哥,你自己前几天也说过的,他现在已经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你对他的感情是时间发酵出来的产物,是执念,是想进一步尝试的刺激而已,别做后悔的事。”
某一刻的世界像是静止,空白到声音或是景象都消失掉,手机还亮着,那束光又显得冰冷遥远。
薄时予垂低的眼睫动了一下,指尖不受控地放上去,一点一点向上滑动。
三天前,他住在医院没回家的晚上,沈禾柠夜里发微信跟感情最好的闺蜜诉过苦,文字赫然在那,刺得人眼廓发涩。
——“仗着我对他感情深,他才能这么让我哭,让我每天难受追着他跑,他还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根本不是以前的薄时予了,我对他这么放不下,就是执念而已!”
——“我想把失去过的重新得到看看,到底是什么感觉,再说推倒自己哥哥什么的,想想不就很刺激吗,他越冷淡,我越不想认输!”
——“等尝过味道以后,我说不定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才不会让他这么欺负我。”
一个屏幕只能装得下这么多内容,再往上应该还有更多。
薄时予不再看了,略微向后,靠在轮椅上,被沈禾柠咬破的唇角渐渐褪去血色。
他许久没有别的动作,到深夜凌晨,才把手机翻过来,握着沈禾柠的手指解锁,把秦眠今晚给她发过的信息一条条设置成未读,扫清自己的痕迹。
邵延上次问过他,知不知道沈禾柠对他的态度有暧昧。
他当然知道,也知道不过是小女孩儿久别重逢之后,分不清界限的依赖和亲昵,她才十九岁,再过一个月才到二十,哪里有什么非谁不可的深情厚意。
她只是想试一试。
试一试从前那个总是高她许多,如今终于可以让她低头俯视的哥哥,究竟什么滋味。
他如今腿残,对她冷漠,这么多的改变于她而言,除了过去情感的责任,更多的,应该都是新奇。
她年纪小,想要刺激,追逐,胜负,得到。
而他想要深爱,束缚,霸占,一生。
薄时予独自在夜色里笑了笑,没有声息,手放在沈禾柠脸颊边,曲起指节摩挲两下,抚过她被失控研磨过的嘴唇。
等天亮以后,她打算要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