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用一种你们小学生怎么心眼这么多的目光看她,放下她的试卷,说:“那走着。”
他们离开时,身后教室有小规模骚动。林朝夕双手插着裤兜,没去管那些,很轻松跑下楼。
小哥跟在她身后,走下两层,终于忍不住嘟囔。
“这算什么,舍己为人吗,你要知道,有三道题没做你可能会被淘汰啊。”
“不会。”
“为什么!”小哥拉住她。
“因为其他题都对啊,老师。”林朝夕回头道。
“靠,你们还是小学生吧!”小哥嚷道,“怎么这么有自信!”
“我还好啊,有自信的下面啊。”林朝夕指了指脚下。
一想到楼下那位可能要花一半时间做完同样总量的题目,她这点还真不算什么。
楼下。
裴之正坐在教学楼前台阶上,鸭舌帽压低,背影很安宁,像在百无聊赖闭眼小憩。在他面前是一大堆颜色各异的行李,背包、拉杆箱,铺天盖地,甚至有点像混乱的垃圾堆。
背景色纷繁复杂,远处是大片水塘和树林,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裴之拍拍裤子站起,最后才回头。
看到她,裴之只点头示意,背着他的简易双肩包,与她擦肩而过,顺势要往楼上走。
林朝夕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喂!”小哥的视线落在裴之轻便至极的黑色背包上,把人叫住,“你背的东西这么轻,干嘛要留下来帮别人看东西,现在小学生都这么个人英雄主义了吗?”
裴之仰头看了眼狭窄楼道,又回头,视线扫过几个拖杆箱,目光清澈平静,只说:“不太丨安丨全。”
林朝夕有些呆滞,这是她为什么愿意和裴之接力考试的最深层理由,觉得大家提行李上楼又累又有安全隐患。
但她潜意识认为,以小孩子身份来说这些,会有些不合时宜的尴尬,可现在,这一被裴之用这种一派自然的语气说出,竟非常理直气壮。
裴之仍在往上走,像不觉得自己站出来、反抗主办方不合理安排有什么大不了。
林朝夕看着他走上去、走进更暗一些的楼道,总觉得裴之现在的身影好像和很多年后的某个场景重合起来。
那时裴之刚给很多人耐心地讲完题,离开教室,她隔着走廊,远远望着,看到裴之身上大片白丨粉笔灰,那一瞬间令她第一次清晰认识裴之,认真的、专注的、认为该做什么就要去做的裴之。
令人心向往之,却也令人万分遗憾。
而现在,林朝夕望着裴之少年时代的清隽背影,只能叹息,你才这么小啊……
突然,裴之在一二楼之间转角平台上站定,回头,像忽然想起什么。
林朝夕被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裴之问。
“我吗?”林朝夕指着自己,荣幸且吃惊,为什么这么久裴之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裴之摇头,视线移向那位监考小哥。
小哥也愣,被裴之这么问,竟有种被大佬点名的感觉。
“解然。”他意识答道。
“我知道了。”裴之点头,收回视线,继续往楼上走。
“他为什么要问我名字,还说‘我知道了’!”小哥在一瞬间也凌乱了,露出虎牙,自言自语,“不至于半夜把我蒙头揍一顿吧。”
“应该不会吧。”林朝夕看他,而且你明明才是大学生吧。
林朝夕看着裴之不紧不慢上楼的背影,总觉得裴之还真是故意吓唬这位老师,居然记仇,还真可爱啊。
不过,你真知道我名字吗?
林朝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