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沈非云来到37区警署时,桑尼和临警官正站在大门口说着什么。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桑尼感叹道。
“什么大小姐?”沈非云身披新买的防水吸光大斗篷,走进门口的雨棚。她摘下兜帽,雨水顺着暗黑色的斗篷流下,很快在她脚下聚成一滩积水。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桑尼稀奇地看着沈非云眼下的青黑,“你干嘛去了?终于发现红桃俱乐部了?早知道你好这口,上次就带你去耍了!”
沈非云连着三天高强度上网,好不容易把凛叶城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却也没听过这地方。这会因为睡眠不足,她神志还不太清楚,茫然的目光游荡在两人之间。
临警官憋笑,握拳清清嗓:“咳……行了桑尼,她不知道。你也少去,那种地方检查最多,被抓进来我也保不了你们。
“走吧,我带你们进去。巴德尔的人已经到了。”
来到八楼审讯室旁,沈非云立刻领会了桑尼口中的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门口依然守着六个全金属改造的守卫,巴德尔派来的还是上次的白制服,这次戴上胸牌,沈非云才知道他叫弗林。
弗林此时正给门口等候的任务者挨个倒水。
这是上次朝她们翻白眼的那个人?
太阳出来了?
沈非云眼珠都快掉到地上,桑尼用手肘拐她一下,努努嘴,示意她看最右边。
那里站着一个与所有任务者,与警署,与37区,甚至与整个下城都格格不入的女孩。
“看见她身上的米白毛衫了吗?防水防弹,恒温保暖,反馈身体数据,而且混了真羊毛!一件得这个数。”
桑尼伸出四个手指,沈非云不敢想后面跟了几个零。
那女孩安静地站在角落,手捧热水,丝毫没有因为身旁蓬头垢面的任务者色变,也没有意识到,她和弗林是一整片深色中两抹突兀的白。
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目光落在桑尼身上时,眼中浮现惊叹。
对,她第一次见桑尼也是这种感觉。沈非云观察着她,心想。
“上城人?”沈非云悄悄问桑尼。
“显而易见。”桑尼讽刺地笑,“咱们拼死拼活卖命的地方,人家上城大小姐偷跑过来当游乐场。真以为大家看不出来她是什么人?哄着她玩呢。”
说着,桑尼指指走在前面的临警官:“等会儿临警官还得假装护花使者,送她上地铁呢。”
“地铁上就安全了?”沈非云难以理解有钱人的脑回路。
“地铁,但是专线。”桑尼摊手,沈非云了然。
她坐不起的地铁,别人包车演戏。
世界上多她一个有钱人怎么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弗林面前,他松了一口气,边读任务提醒边小心地瞄上城女孩,见她没有发表意见,这才分配起房间。
“……阮修竹……”念到她的名字时,弗林的目光在桑尼和沈非云之间摇摆,最后还是锁定了看起来更安全的桑尼,“你在她旁边。”
桑尼无所谓地耸肩,和沈非云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抬腿走进狭小的房间。那个叫阮修竹的女孩,眼前一亮,面带兴奋推开桑尼隔壁的门。
像来春游一样。
沈非云摸摸腰间的武器,也进入自己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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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啥呢?鸡蛋给你刘嫂子送过去啊!顺便问问,她有啥秘方没!这么多年没结果,一下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嫁进刘家可得和她好好相处,听到没有?”
沈非云刚缓过神,就被身后一巴掌拍得怔在原地。她低头看向自己——身高又缩水了,怀里捧着一筐盖着红布的鸡蛋,一身粗布衣裳打了两三个补丁。
再看周围,一口到她膝盖的大灶烧着热水,墙抹得很不均匀,又被灶口的烟熏黑,几个缺口的粗瓷大碗摞在灶台旁,称得上家徒四壁。
刚才猛拍她的中年妇人这会儿低头摘着野菜,见她又没动静,扔下野菜骂道:“聋了吗你!赶紧去,回来帮我看着火,不然晚上都得饿死!”
沈非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体里能聚集起这么大的能量,两句话喊得她耳膜生疼。她连忙应了,快步走出厨房,穿过两块木板拼成的院门,来到街上才慢下脚步。
街上尘土弥漫,几户人家排在两侧,勉强把中间的空地围成一条土路。晚饭时分,路上人却不少,和她差不多打扮的妇女拎着盖红布的小筐,三三两两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她们见到沈非云,热情地招呼她一起去老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