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雨静止了。
花瓣错落中,“顾新锦”死死盯住蒋折斋,蒋折斋好像恍若未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很单纯……你们都很单纯,所以我才喜欢你们。
“你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不加掩饰。今天喜欢喝茶,明天又想喝汤,我有什么办法,都随你们去了。
“你们喜欢得直接,恨我,应当也恨得直接。
“昨天王叔来和我说,他们四个都梦见你们索命。
“我却没有。
“难道是舍不得我吗,新锦?还是说,根本拿我没有办法。”
“顾新锦”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白,愤怒地大吼:“闭嘴!!”
蒋折斋见状笑得愈发安适。
“瞧瞧,说你两句又生气了。好吧,那再让我猜猜:你之所以杀不掉我,是因为杀死你的人,根本不是我啊。”
明明身体早已冰冷,“顾新锦”胸膛却仿佛有团火在灼烧。她想撕碎蒋折斋,豁开他的喉咙,沉入冰冷的湖水,砌进墙中,埋进土里,甚至死后还要折断骨头塑进雕像任人赏玩。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可以?
她受到的欺瞒、折辱、伤痛、戕害,全都因他而起。
是他将自己接到庄园,用谎言诱导她,用言语蛊惑她。
她以为他是救她于水火的天神,却不曾想,自己是魔鬼献诸撒旦的祭品。
分明蒋折斋才是始作俑者,只因为他隐在幕后,没有亲自动手,自己就无法伤害他分毫。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算了,新锦,”蒋折斋摇摇头,“王叔他们已经死了吧?你也算大仇得报,早日托生吧。”
“你休想!”血泪流出“顾新锦”的眼眶,她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蒋折斋,我杀不了你,可你也别想走!不信你看看,你还出得了这个庄园吗?”
蒋折斋脸瞬间沉下来,片刻又挂上得体的笑:“新锦,你这是何必呢?你我相看两相厌,留我下来不过是徒增烦恼。更何况你防备得再严密,我总会找到机会逃走的。”
“不如放我离开,咱们好聚好散。”
见“顾新锦”脸色松动,蒋折斋松了口气,这个关头还不忘说教两句:“你啊,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把握机会。昨晚在待客室,你本来就可以……”
说话间,一枝玫瑰自漫天花雨中斜刺而出,直指蒋折斋背心。
柔韧的花茎握在一只白皙的手中,枝条触及蒋折斋,竟如利剑般钉进蒋折斋的血肉。
那只手松开玫瑰,光滑的枝条霎时长满花刺。
蒋折斋未尽的话语消失在错愕中。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每跳动一下,花刺就没入心肌更深一分。
他僵滞地转过头,还没看到身后的人,就轰然倒地。
沈非云同样一身白裙,款款走出花雨,右手还提着那只修枝剪。她看看蒋折斋,又看看“顾新锦”,疑惑地开口:
“他一直这样聒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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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花瓣漂浮空中,随风卷入火焰般烧遍天际的云霞。尘埃落定,沈非云与“顾新锦”并排坐在人鱼雕塑的水池边,仰头欣赏浩茫的晚霞。
久久的沉默后,“顾新锦”先开了口:“你怎么知道玫瑰可以杀死蒋折斋?”
沈非云转头,笑得眉眼弯弯:“猜的。”
蒋折斋会猜,她嘛,也很会猜。
再说,玫瑰不成,她手里还有修枝剪嘛,双重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