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知青点,吐出一口浊气。
虞婉秋是个聪明人,她怀孕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知道,就是为了等个机会。
今天机会来了,她想要的结果却没能随之而来。
这样一个聪明人,用身体和另一个生命的代价,也要逃离这里吗?
日落西山,云霞铺在暗蓝的天空中,无边无际。
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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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你!叫你送东西送这么久!”左脚踏进家门,迎接沈非云的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屋里已经摆好晚饭,看起来像小英父亲和哥哥的男人呼噜呼噜扒着碗里的红薯稀饭,见小英进门,头都没抬。
等小英挨足了骂,父亲才用袖口抹抹嘴,象征性地拦了两句。
“行了,马上就嫁人了,骂她干啥?赶紧吃饭。”
母亲一下噤声,瞪了小英一眼,坐回桌边。
沈非云一声不吭,眼睛直盯着饭碗的方向,亦步亦趋也找到自己的位置。
虽然还是粥,但红薯稀饭,稠稠的一碗,好歹也能借点甜味吧?
结果一看她面前的碗,沈非云顿感不妙。
她轻抬眼皮,瞄向两个男人的碗,大海碗里盛满结实的红薯和浓稠的稀饭。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碗。
清汤寡水。
两三块红薯淹在里面像触礁的沉船。
“怎么还不吃饭?全家人等你一个?”母亲又吼两句,端碗大口喝起和沈非云一样的稀饭。
沈非云学她的样子端起碗,心底凄凉。
呜呜,要被污染区饿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非云更感觉到家徒四壁是什么意思。
家里没有电,煤油灯也舍不得点,天一黑,所有人都准备睡觉。同一间屋子,刚吃完晚饭,就变成了卧室,很快响起了呼噜声。
沈非云根本睡不着。小英的身体早就适应了贫瘠的饮食,但沈非云精神上适应不了啊!她甚至开始怀念昨天吃的三明治,前天的热狗,大前天的披萨。
合成肉,再也不骂你了。
等到夜深人静,整座村庄陷入沉睡时,沈非云轻手轻脚披上外衣起身。和她盖一床被子的母亲似乎被惊扰,翻了个身,到底没醒过来。
沈非云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冒着深夜的雾气,朝后山山脚下的庙宇走去。
白天村里人八卦时就提到,刘嫂子怀孕时坚持去观音庙拜神,甚至连虞婉秋也说,她的孩子是从观音庙求来的。
沈非云不信鬼神之说,但她相信,观音庙必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