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忍她这样说话，表情悲痛道：“老爷子这两天清醒的时候不多，经常是刚睡醒就又睡下了。”
“今天也是，老爷子早上吃过药，刚刚又睡下了，所以您今天应该见不到……”
方雅云竖起掌心，她不在乎还能不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父亲的病他们都早就了解，既然他不愿认她，她也无需为一个陌生人而伤怀。
“方承斌在吗？”他的重要性比不上一个曾经的劲敌。
管家摇头：“少爷只有晚上会过来，白天很少会来老宅。”
方雅云点了点头，看着深色的大门，昂起头往里走去。
“您的衣服首饰，还有一些大件的东西，我一早就让他们给收拾出来了，”管家在方雅云的斜前方带路，“您看看还有什么落下要带走的，我叫人给装起来。”
走到楼梯前，方雅云示意管家留步：“我自己上去就行，有些首饰怕磕碰，您帮我去车那边看着吧。”
管家垂首低眸退回去了门外，留方雅云一个人一阶阶向三楼走去。
她把手轻搭在把手上转动，映入眼帘的房间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方雅云踩上撤下了地毯的木地板，鞋跟与红木发出陌生的敲击声，她环顾被撤走了大半家具的房间，出嫁前的记忆仿佛也随着被一并清空。
她失了势，没了父亲，只剩下没有必要的亲生儿子和陌生的枕边人。哪里才会是她的归所呢。
方雅云走到窗边，那里有棵攀上她窗沿的凤凰木，即使粤市十月的气温依旧居高不下，但此时的凤凰木还是掉光了所有火红色的花瓣。
她转身，抚过床尾的床柱，不再留恋地离开。
当晚，方承斌从方老爷子的房间出来，看到几个下楼的仆人手中各捧着一摞纸张，便出声叫住他们。
“少爷。”仆人们见到他，立刻停下脚步，贴着墙边站定。
方承斌脚步不变，上前询问：“拿的什么？”
一个仆人回：“回少爷的话，这些是从太太房间里整理出来的。”
另一个仆人用胳膊碰了她一下，似是怕得罪方承斌，小声纠正道：“她不是太太了。”
“无妨，”方承斌不在意道，“她没来拿东西吗？”
仆人回：“她今早来过了，但带走的东西都是管家提前整理出来的大件和衣物，别的都没带走。”
方承斌点头，伸手拿起其中一张纸看了看，那是一张飞往欧洲的行程单。记忆中，在他还很小的一段时间里，他这个姑姑经常往国外跑，但根据现在的方承斌对姑姑的了解，这位可不是一个对出国旅游有多大兴趣的人。
他又扫了眼其他的文件，问：“还有别的吗？”
仆人回：“其他的都在楼下，这些是我们在她房间里收拾出来的最后一点。”
方承斌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里，看仆人们把从方雅云房间里的文件堆在茶几上。方雅云似乎有意识地留下了这些行程单，他打眼看去，就看到几张在欧洲周转的行程，相隔的时间还都很短暂。
嘉百的主要业务都集中在国内，倒是方家在海外有一些项目，这么高频次的出境，难道她还在国外给自己留了退路……
思及此，方承斌让人把这些文件打包到他车上，他要回去研究一下。
……
国庆假日结束的第一天下午，离开医院的沈立钧接到了一通来自方承斌的通话，电话那头的男声听不出喜怒哀乐：“我找到了一些东西，你可能会需要知道……”
电话挂断，车子也停到了嘉百总部大楼前。沈立钧看着名为【打倒李运泽发布会】里对今天晚间发布会的热烈讨论，点开了律师的微信。
……
七天假期里，柯念在boss直聘上发了二百余个简历，她曾是嘉百的品牌对接部长，本以为手里抓着无数品牌资源，就能为自己铺就坦途，没成想，倒在了“三十+、未婚、没生孩子”的标签上。
假期不需要工作，她也没搭理魏涵的消息，但8号的12点一过，被全世界的工作抛弃的焦虑巨浪把她拍进马里亚纳海沟，压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西斜的阳光落在柯念房间里的纸壳箱上，她终于关上boss直聘，打开微博转换糟糕的心情。
点开APP图标，她就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开屏广告上，跳转进的广告的过程比乔阙同意她的辞职还要丝滑。
长桌后一身黑白配色的姚依柠正沉声对面数排记者，讲述“她”在沪市嘉百总部遭受的一切。
今天的场面比华市嘉百的仪式和商业峰会要正式严肃得多，柏济根据她的描述整理出了一份适合公开的演讲稿。姚依柠毕竟不是当事人原主，担心自己说话间暴露纰漏，干脆在假期里将其背诵下来。
她对着麦克风深吸一口气，试图沉浸原主的角色，向公众展示两位姚依柠先后所遭受到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