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么多的片段从眼前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之间,裴明珏已然泪流满面。
他的指甲几乎扎穿了手心,却仍然无法压制心中的后悔怅恨。
他怎么能忘记这些?这是他人生中唯一拥有快乐和意义的两年啊。
无论他多么想要回溯和留住这段时光,他也永远地回不去了。
很快,两年的时光过去,裴明珏再次站稳,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心中浮现出隐隐的恐惧。
夜凉如水,乌云遮蔽了洁白的冷月,只有细碎的星光洒落在地上,如星子坠落,而白月无眼。
裴明珏听到自己变得粗哑几分的声音:“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简子晏仍是那身白色的衣裳,只是神色冰冷,眉眼间隐隐泄露出几分疲惫,这时的他周身已然没有那温润的骄傲,衣袍包裹着瘦削的肩头,有了几分萧瑟冷厉。
“若殿下没有听清,微臣再重复一遍。”他的嗓音也不复曾经的清澈,有了后世摄政王的喑哑阴沉,“如今殿下已年近十五,再做这些孩童般讨巧幼稚的举动,该当挨罚。”
裴明珏跟着身体的目光,缓缓地落在被随意丢弃在地的荷包上。
他的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他听闻民间的男女,送荷包给心上人是最含蓄温柔的表意,于是他不顾身份,连熬半月,才勉强绣出这一个乱七八糟的荷包。
即使他知道它丑陋,但他相信他的老师一定不会嫌弃,可能不会当成那种爱意,但因为是他所送之物,必定也会像咪咪一样,会被妥善保存。
然而现实给了他迎面的一棒,他的心血就这么被轻贱地撇到地上,连一眼余光都不值得。
“老师……”十五岁的太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隔了一个白天没见,太傅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他满心惶恐,想要拽住对方的袖口,“你怎么……”
然而简子晏已经转过身去,沾上夜露的冰凉袖口就这么从太子的指尖滑落下去,即使伸手了也没有抓到。
那抹最后瞥过来的眸光,比夜露还要令人发冷。
他就这么转身离开,带走了裴明珏生命中仅存的温暖,剩下裴明珏一个人站在原地伸着手指,无法将碎裂的自己重新拼好。
裴明珏明知道是这一幕,却还是一动不动地重新体会了一遍,当时的绝望与冰冷仿佛还萦绕在他的心头。
在这个平静而温柔的夜晚,他失去了他的月亮。
当时的他迷茫不解,如今他忆起那份密探,已然心痛得连呼吸都难以吐出。
这个时候,你已经看清了父皇的真面目,开始着手保护我了……是吗?
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起了被毒死的咪咪。
本来不愿意相信如旁人所说,那是被简子晏亲手毒死,但到了如今这步,却也不得不相信了。
没想到简子晏憎恶于他,以至于会迁怒到一只猫的身上,猫咪是中毒而死,死状分外凄惨,他去见过它最后一面。
如今想到那只猫支离破碎的尸体,他仿佛看到了属于他这个太子的未来。
第一步是他的猫,第二步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了?
从此他对简子晏竖起防备,两年的悉心陪伴终于败在了这次诀别之下,师生二人与其说形同陌路,倒更似仇人。
裴明珏死死盯着那抹白色的背影,无论他多么想冲上前去抱住他,让他不要回去,不要走向这条注定无归的道路,不要去承受那些本就不该他来承受的苦楚……但他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白影被乌沉的黑夜吞没,如同头顶被遮住的月光。
他的心撕扯般地疼痛着,他什么做不了,只能任由场景迅速变换,他竭尽所能想要在这些略过的片段中看清简子晏的容颜,却全部被挤压成残破的碎片。
倏忽之间,他的视线猛然停顿,眼前恍然又是简子晏的脸,只是这时他一身摄政王的玄色衣袍,眼尾和唇色都泛着诡异的殷红,眼神却是无比的恐惧。
他唇瓣轻启,在说:
——“皇上,求你。”
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响,裴明珏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从趴伏的床边抬起头,床上的简子晏正不甚安稳地睡着,面色苍白,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裴明珏惶恐地将手指抵在他的鼻息之下,在察觉到那微弱得几乎没有的呼吸之后,他紧绷的肩头蓦然坍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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