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碎的鸡骨头散落在旁,金线豹却已是奄奄一息。
护卫们蜂拥而上,慌慌张张地上前查看却已是无力回天,俱是面色大骇。
谁人不知元璟帝爱兽如命,溺豹成瘾。
更何况此金线豹因斑点纹路状若铜钱,外形富贵喜庆,被元璟帝称赞为吉祥之物,重视非常。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司马厝薄唇紧抿,那双墨眸如同坠在深谷底,埋着的心事重重,沉默地踩上台阶。
眼疾手快的宫人急急奔过来一左一右将他扶住。
故意的。
一去就是十数载。
他再也握不稳了。
李延瞻却是不为所动,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见,只是重新坐下时感到一阵眼花缭乱,他随意摆摆手像是在赶苍蝇,烦躁地道:“叫他滚过来。”
不知是谁人的无心之过亦或是有意之矢。
停寂半晌,方有老官员颤巍巍起身,不可置信低声喃喃道:“可是朔北司马一族,老侯爷家的儿郎……”
“朕不会因此迁怒于你,云督无须为他求情。”李延瞻怒气未消,但仍是伸手过来欲亲自将云卿安搀扶起身,却不敌酒劲上头,竟是一个脚下不稳失了重朝下栽去。
他恶劣地扯出一抹又是苦涩又是快意的笑。
“陛下万万不可。”云卿安将视线收回,双膝跪地俯首道。
云卿安仰头不无关切地道,却是跪着一动不动并无要过去搭把手的意思,那双状若真诚的眸中似是覆了层霜,其下藏着刺痛的严寒。
雕栏玉砌映朱颜,步步逶迤撼将行。
面前的宫人身形挪动间现出桌案翻落之下的狼藉一片,零落的鸡鸭鱼肉战兢兢地蜷缩成一团,人亦是如此。在场的织锦绣衫,蟒袍云纹,黑木红桌,碧玉波光,暗紫的冰蓝的,各色各样的人脸都被囚入这泥泞地溺进下水沟,林林总总杂烩得混乱不堪。
只是那又如何,金线豹已经死了。
五光十色也不过是非黑即白,臭不可闻。
很好玩吗,很好看吗?怕是不能吧。
“哦?”云卿安似是愉悦地笑了,“是吗?”
“给……给朕把混账东西拖下去,直接杖毙!”李延瞻望着金线豹倒地的尸体目眦欲裂,手遥遥指着那罪魁祸首,气得浑身直哆嗦。
传话宫人迅速退去。
“陛下可要当心着些。”
而这位小侯爷司马厝,为司马霆与赵氏郡主所生,自小被养在锦绣丛中,本是在澧都横行惯了的勋贵二代,却在其父母双亡后小小年纪就跟着叔父司马潜去了朔边战场。
蒙眼的黑色布条未经解开,却偏偏轻飘飘地随风落下,静默地躺于地。
他接连不断地射出第三箭,没留下任何余力,更没留下一点余地!
司马厝厌弃地瞥了眼自己破败的右臂,那里痛麻不堪已是差不多要废了。
那处本就敷衍的包扎已彻底告了磬,先前被刀刃破开的伤口在纵横捭阖间霎时血流如注,墨黑单衣被层层晕染,在夜霜下极快地结成了厚厚血痂。
只是现在,李延瞻望着他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却没来由地心下颤了颤,觉得这该死的秋风森冷得紧。
李延瞻瘫靠在宫女身上像一坨烂泥,目光始终是黏糊糊落在那个人身上的,仍不忘为他开脱,“这种人惯会使些下三滥坑蒙拐骗的手段。云督一时不察被他蒙蔽也是难免。”
原先拉弓的手被血流爬满,微微颤唞着却是被司马厝极力控制住。
他面前奉着大乾天子,身后守着疆土黎民。既事已至此,就算是如履薄冰他亦决不能退。
今夕竟是活生生地被失误射杀在元璟帝面前,只怕又要有不知多少人要为此送命陪葬!
护卫军迅速围上来将司马厝团团困住,由于没得吩咐暂没有轻举妄动,却皆是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司马厝面无表情地掷下玄铁重弓。弓身撞落地面时砸得这本就不平静的一方地面剧震,随之一同落下血滴却叩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