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朱朝阳听到“噗噗”几声屁响,随即闻到一股臭味,他皱眉道:“耗子,你放屁也不提前通知的啊?”
丁浩看了眼普普,普普微微侧过头,表情显得黯淡,丁浩歪了下嘴,笑道:“好啦,下回我放屁一定提前三分钟通知你。”
三个人旋即笑成一团。
笑过以后,丁浩的神情又转回沮丧,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你爸妈虽然离婚了,可你至少有个家,有个学校读书,有这么多同学,不像我们,谁都不要,以后去哪里都不知道。”
谈话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是滋味,朱朝阳看着丁浩和普普的神色,勉强笑了笑,道:“也别羡慕我了,我在学校总是被人欺负。”
“谁欺负你?我削死他!”丁浩又摆出了打架的架势。
“是女的,你敢打女的吗?”
“女的?”丁浩尴尬地笑了笑,“好男不跟女斗,女的我不好打,让普普打,哈哈,不过普普比我们小两岁,恐怕打不过你的女同学。”
普普撇撇嘴。
朱朝阳吐口气,道:“打她也没用啦,她爸是派出所的,谁敢打她啊。而且这事也不是靠打人能解决的。”
朱朝阳郁闷地把叶驰敏几次在老师面前诬陷他的事说了一遍。
丁浩皱眉道:“明明是她冤枉你的,老师就是不肯相信你吗?”
朱朝阳冷哼一声:“成年人就会听一面之词,笨得跟猪一样。”他愤恨地握住拳,“在成年人眼里,小孩永远是简单的,即便小孩会撒谎,那谎言也是能马上被戳穿的。他们根本想象不到小孩的诡计多端,哪怕他们自己也曾当过小孩。”
丁浩和普普都认同地点头。
朱朝阳道:“在成年人眼里,从刚出生的婴儿到十几岁的学生,他们一概视作小孩。几岁大的小孩当然很简单,撒的谎也很容易被识破,可是到了十几岁,小孩已经不再单纯了,但他们还是把小孩想得很简单。”
普普道:“成年人更坏,你被你同学故意栽赃,我和耗子哥都被成年人多次冤枉过。”
“是吗?”
丁浩用鼻子重重哼了声,点点头。
普普道:“我爸被枪毙后,那时我叔叔愿意收养我。可是才过了几个星期,有一回一个女同学在放学路上跟我吵架,她骂我是杀人犯的小孩,我跟她打起来,把她打哭,她逃走了。当天晚上,她家里人在水库里找到她,她淹死了,然后她家里人就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到叔叔家找我,要打我,警察都来了,把我带到派出所,关了整整两天,我说我没推过她,不知道她怎么掉水库里的,大家都不信。最后,警察也说没证据,把我放了,可她家里人又来找麻烦,婶婶不同意继续收养我,最后把我送到了孤儿院。”
“那么……”朱朝阳小心地问,“那个女同学,真的是你推下去的吗?”
普普失望地看他一眼,撇撇嘴。“当然不是,我跟她打完之后就回家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
丁浩道:“我爸妈刚被抓进去那会儿也一样,我回了老家,没有亲戚要我,我一个人在外面玩时,店老板说我偷东西,明明不是我偷的,我身上也搜不出来,硬要冤枉是我偷的,店老板的儿子还打了我一顿,当天晚上我拿石头砸了他家玻璃,结果被抓了,后来也被送到孤儿院了。”
三个小孩各自脸上都写满了愤恨和无奈,仿佛整个社会有太多的不公加诸他们身上。
过了一会儿,朱朝阳故意笑出声打破气恼的氛围。“不提这些事情了,我们看下相机,晚上充满电,明天给普普拍照片吧。”
“这相机你会用吗?”普普很期待地看着他。
朱朝阳摇摇头。“不会,得研究一下,我看别人是把数码相机连到电脑上的,我床底下有台旧电脑,我妈以前失业培训时,政府送的,帮助她练打字,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们搬出电脑,折腾了好久,依旧弄不来,最后找了隔壁邻居家一个年轻哥哥来帮忙,总算弄好了电脑,又连上了相机。年轻哥哥简单教了他们各种操作,朱朝阳本就聪明,很快学会了。
朱朝阳打开电脑上相机的文件夹,里面有很多照片,全是朱永平和那女人、女孩的合影,他们一家非常亲热,朱永平总是抱起女儿亲她。
朱朝阳正想一股脑儿全删掉,普普连忙道:“别全删,留几张,我们记下小婊子的长相,下次如果有机会,可以替你出气。”
朱朝阳看着照片中亲密的一家人,又想起下午那根本忘不了的记忆,用力地咬紧了牙,把删照片的动作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情绪,问普普:“明天你想去哪里拍照片?”
“嗯……最好找个漂亮的地方。”
“什么地方算漂亮?”
“我也不知道,朝阳哥哥你觉得呢?”
朱朝阳想了一下,道:“要不去三名山吧,我妈在三名山检票,我们进去不用钱,那里风景可好了,明天一起去玩一下?”
“好啊,我一直没爬过山啊。”丁浩兴奋地叫起来。
普普望向窗外。“我爸爸看到我在山上玩的照片,一定会很高兴的。”
注释:
[1]方言。意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