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仙府,他们一道出门游历。
他横冲直撞、后背受敌,交衡天不顾自己,一剑杀死那凶恶的鬼怪,又温怒地提点他:“不要只顾杀敌,自己的小命不要了?”
他年少气盛,没个正行地收了剑,往肩上一扛:“有师父你嘛。”
交衡天啐他一脸。
他哈哈大笑。
……
人死后,也会哭吗?
不会的,因为他已经是鬼了。
鬼不会哭,他却眼含热泪。
他那无形的黑烟般的手依旧扼在交衡天的脖子上,但他眼中已有动容。
他张了张嘴,虽没有喊出,心中已道:师父,师父。
交衡天的面孔上流露温和,他的声音传进鬼影的心口:“是,我是利用了你,你亦只是我复仇之路上的一颗重要棋子。可师父平日待你的那些,却不是假的。”
那个声音如温泉如暖流,缓缓在鬼影心口流淌:“我喜爱你,关心你,教导你。”
“你极有天赋,性格也好,我将所有我能教的,全部倾囊而授。”
“我对你,也是有真心的时候的。”
这些时候,一点也不少。
鬼影满目动容,闭了闭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撞碎的所愿瓶里汇聚的“东西”飘进了石室。
因鬼影本就是所愿瓶的主人,那些“东西”便自发地循着它们主人的方向而来。
鬼影心中又一下被另一个声音充斥。
那是岑羽的声音——
“原主啊,你这日子过得也忒苦了,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原主啊,虽然你许了再见江雾轻的这个心意,但其实我也知道,你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地帮你那位江师兄修炼飞升的。他飞升之后,以你的人品、我的猜测,估计你也知道是自此天人永隔了。”
“与其说是你不甘心,不若说是你人太好,死前也想知道,你爱过的、亲自送他飞升的这位师兄,到底在天上过得如何了。”
“唉,你这么心善,我与你比起来,简直是牛蛙与天鹅。”
“但是不管啦,他的债必须还,等攒够一笔,我便在凡间为你造个供奉香火的祠堂。”
“咱不能只求虚无缥缈的感情,不求落地有响的实际的东西,对吧?”
“原主,你若能看到,也能安心了,你父母真的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亦都很爱你。”
“唉,我酸了。”
“原主,此行便要去东海找你那位师父了。”
“虽然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有句话叫‘难言之隐’,不过我总觉得,那位师父,既然能生剖你的内丹,怕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疼爱你。”
“你想啊,他再有难言之隐,也不能剖你内丹,他都是师父了,要剖也该剖他自己的内丹,这样才是好师父么。”
“至于平日待你的那些好,俗话说,再坏的坏人也期盼温情,反正暂时不需要动你,那便跟你客客气气、开开心心做师徒,这样你开心,他也开心。”
“关键是什么?关键是这样,他一直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