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到大,宁笙的日常起居都是护工和保姆照顾,他们会给他剥糖纸,也会嘘寒问暖,可好像就是不太一样。“谢谢……阿姨。”他脸颊有些发热。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糖糕,没想到却意外得好吃。“喜欢就多吃一点。”徐岭妈妈说,“小铃铛和他爸爸都喜欢吃。”“小铃铛?”宁笙听到了一个新称呼。徐岭:“哼。”“谢谢阿姨。”他说。“怎么这么懂事。”女人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孩子可以不用那么懂事,我们家徐岭天天到处闯祸。”“我说了你们肯定不懂。”女人说,“小的时候啊,是很短很珍贵的,看不到世事变迁,也没有千般顾虑,所以我经常跟徐岭说,放肆地去玩,怎么开心怎么闹,在我们家能赔得起的范围内就行。”宁笙被逗笑了,他抿了抿嘴角,压着那点笑的弧度。徐岭大概是没听懂,跟着笑了一串“哈哈哈”。和镇上大部分小朋友一样,徐岭家很小,小得刚好只能装下三口人,多了个宁笙这房间都显得拥挤。可宁笙莫名很喜欢待在这里。不过护工说了,今晚他爸妈要来别墅这边,让他早些回去。所以没过下午五点,他就礼貌地跟徐岭家人道别了。男人叼着烟,似乎是累了,正坐在车前盖上休息,见他过来,摸了摸口袋,丢过来一块巧克力,没打招呼,揣着口袋又去干活了。徐岭的目光就没从那块巧克力上挪开过。这是镇上卖得最贵的一款,得二十多。徐岭平时在家只配吃两毛的。“你把我送回家,你就拿去吃吧。”宁笙说。“那不行。”小魔王吞了吞口水,“我爸会揍我的。”宁笙:“反正你抗揍。”皮还厚。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半山腰上去。徐岭的爬山是一天都没落下,推着宁笙一路往上一点都不带喘的。“明天幼儿园见哦,宁宁。”徐岭叼着巧克力。“看我心情。”宁笙说。护工推着他进了别墅大门。“爸爸妈妈来了吗?”他问。他来了这里有一阵子了,还没见到他爸妈。护工似乎有些为难:“小少爷,你弟弟发烧了,他们要带小朋友去看病,今天应该来不了了。”宁笙:“啊。”明天是他的生日啊。“我知道了。”他冷静地说完,自己进了房间。重新来一次,很多以前原本不懂的东西,他都渐渐能看明白了。那时候他哭着闹着要回家,外婆只是告诉他爸妈工作很忙,管家和护工也都有些怜悯地安慰他。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一个双腿受伤不确定还能不能站起来,整日消沉孤僻的孩子,是不敢让人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的。所以他们给他最好的医疗,最好的吃穿,但他们有了新的孩子。这事儿现在的宁笙没那么在意,但他的闷闷不乐多少有点写在脸上。隔天在幼儿园,徐岭往他手背上画自己名字时就发现了。“你不喜欢数学呆子送的礼物,对吧?”徐岭说。宁笙:“……”有谁会喜欢一整套《快乐暑假》练习题呢?“你也不喜欢陆鹏的,对吧?”徐岭继续问。宁笙:“不。”有谁会喜欢一小袋拍到面前的新鲜猪肉呢?“你的礼物呢?”他问。徐岭站起来:“我去门口抠个太阳。”宁笙:“坐下。”小魔王安分了,趴在桌上看他。“最近看见我的毛绒狗了吗?”宁笙有一阵子没见到了。那是外婆送给他的,他还挺喜欢。“上次你掉地上,我放抽屉里了。”徐岭说,“有点丢人9月,金太阳小学二年级开学前,宁笙坐在徐岭家门口的小板凳上,跟徐岭一起补暑假作业。“你们是……一点都没写吗?”李皓月目瞪口呆地站在树下,“我可以给你们抄。”“不用。”宁笙摇头。“确实。”李皓月很欣赏他这个态度,“好学生都会自己写作业。”话音刚落宁笙摊开作业本,从中间撕掉了几页。“撕干净点。”他对徐岭说。“好!”这事儿小魔王擅长,立马把题最密的几页扯得干干净净。“别撕数学啊。”李皓月惋惜,“多可怜的题啊。”“小铃铛!公主!呆子!钓虾来不来!”陆鹏蹬着辆滑板车路过。“来了。”徐岭把作业本往桌上一搁,推着宁笙就跑。“我不去。”李皓月说,“我要回家做数学题。”“做个屁。”陆鹏人高马大,伸手把人一抓,“你做题的路还长着呢,钓虾错过就没了。”李皓月:“虾能有数学题香吗?”一帮崽子闹哄哄地扬长而去,洗车店门口清静了很多。“嗯,儿子最近好像还挺爱学习的。”徐岭后爸跟顾客边说话边走了进来,“刚刚还跟小朋友一起做作业呢。”徐岭后爸:“才这么一会儿,都写完了。”“分你点桑葚,没东西盛,你拿纸垫垫。”顾客说。徐岭后爸从桌上随便抄了几张纸,接桑葚的瞬间愣住。这他妈好像是一年级暑假作业吧?宁笙坐在水塘边,腿上盖着一张小毛毯,轮椅边上叮叮当当地挂了几个人的水壶。他拿着徐岭给他的“钓竿”一根千挑万选的小树枝,栓了根朴实无华的鱼线。徐岭正半跪在轮椅边,往线上挂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