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去时十月,归来时四月,恍然已过两年半,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梦醒时又回到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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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后有马车来接,夏九州估算着日子,派了车夫来日日候着,我们坐马车进了城,却没有往城东去,我坐在车里撩着帘子往外看,车水马龙与当年一般,甚至愈加繁华,人头攒动接踵而来。
我缓缓放下帘子,心慌不安攥紧了手。
洪叔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道:&ldo;没事的,别怕,万事有少爷顶着。&rdo;
我惴惴不安道:&ldo;父亲不曾把我过继,我自作主张改了姓,不知他会不会动怒。&rdo;
洪叔轻轻叹了口气,马车徐徐停了下来,车夫撩起帘子,请我们下车。
我抱着包袱下了马车,仰头望着面前一座质朴老宅,问道:&ldo;这是谁家?&rdo;
那座宅子似是有些年头了,墙体斑驳充满了岁月的痕迹,也不曾好好维护,檐头缺了几块瓦,我站在那烟灰红似的大门前出神,突然嬷嬷伸手来拿我手中包袱,我回过神来,拽住了紧张说道:&ldo;嬷嬷,我自己拿。&rdo;
嬷嬷含笑盈盈道:&ldo;小少爷,让老奴来拿吧。&rdo;
洪叔上前一步,摆摆手道:&ldo;让他自己拿吧。&rdo;
我忙不迭点头,躲去洪叔身后,又问:&ldo;咱们是来谁家借住?&rdo;
洪叔叫我抬头看看,我仰头看去匾额上写着夏宅。
我吃了一惊,眼红道:&ldo;九州哥哥置宅子了?&rdo;
一位高瘦的年迈管事走上前,做出请的姿势,说:&ldo;小少爷进去吧。&rdo;
我缓缓跨入门槛,先见影壁,转身行一段又见垂花门,偌大的庭院出现在面前,迎面是正房,东西各有厢房,再往里穿过一小段长廊,又见一个小庭院,后又见一排厢房。俨然就是一个三进的宅子,虽陈旧些,但布置一应俱全。
管事迎我进东厢房,书房、卧室、茶厅共三间,书房里已经装点过,摆置好了文房四宝,另有夏九州笔墨几幅悬于墙头,房内一侧摆了一张贵妃榻,榻前摆小几一张。卧室一侧摆床榻,近处是妆奁,又摆一张小圆桌,几道柜子,另一侧摆屏风,屏风后置浴桶,除家具外房内装点了许多瓷器,花里胡哨看不明白,却都好看极了。茶厅摆八仙桌一张,太师椅两把,茶具一套,又有其他零碎的摆件,管事说,若我以后有朋友来做客,可在这里喝茶宴客。
管事又与我说,两位嬷嬷照顾我衣食起居,另有一名侍从任我差遣,又独为我备了一辆马车。
我心慌不已时,夏九州闻讯匆匆回来,身上还穿着三品官服,他笑颜如花,精神奕奕,连眉目间都洋溢着飞舞的笑意。
我拔腿朝他扑去,他扶住我,问道:&ldo;路上平安吗?&rdo;
我点点头,焦急说道:&ldo;这么大的宅子,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我一个人怎么住三间屋子?&rdo;
夏九州哈哈大笑:&ldo;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从前和父母住四进的宅子,比这里还大了许多。&rdo;
他领着我们,又去看洪叔的屋子,洪叔住在后罩房,有四间屋子,两间暂空置着,一间做卧室,一间做茶厅,也都精心装点过。
洪叔满含热泪,小心抚摸着太师椅的棱角。
我心中不安,拖着他去角落,小声说道:&ldo;这宅子这么大,还有这么多奴仆,你一个月俸银才多少,这般铺张怎么行。&rdo;
夏九州扶住我的肩膀,蓦地红了眼道:&ldo;我可以与你们共患难,就可以和你们共富贵,这宅子和奴仆都是圣上赏的,我俸禄虽不多,但好好办差,年节里也有打赏,以后攒些银子,买个庄子置几亩地,好日子还在后头,别担心。&rdo;
我苦着脸道:&ldo;我也没和你共患难,一直都是你照顾我。&rdo;
夏九州笑而不语,拍拍我的肩膀道:&ldo;那好,如今我照顾你,倘若有一日你发达,别忘记提携大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