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决绝道:&ldo;收拾好东西,过几日就上路,我明日亲自去帮你辞官,再帮你把籍契拿回家,你带去山海州入籍,此去路远,父亲会为你准备些银两做嫁妆,你去了那边自己置办吧。&rdo;
我擦干净眼泪道:&ldo;我不想嫁给夏九州。&rdo;
父亲沉声道:&ldo;你再说一遍!&rdo;
他要听,我便再说:&ldo;我不嫁给夏九州!&rdo;
父亲咬牙道:&ldo;这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还能嫁去什么好人家!这皇城里谁不忌惮太子势力,你当真以为三皇子是个什么人物?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三皇子也未必把你当个人,只拿你逗个乐子罢了!&rdo;
我深深喘着怒气,又似是怨气,失态般喊道:&ldo;我不想嫁夏九州,夏九州也不想娶我!&rdo;
&ldo;你这一年,旁的没学会,性子却变野了!你如今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这门婚事轮不到你做主!&rdo;父亲愤恨道,&ldo;过几日我叫李管家亲自送你到江南!&rdo;
父亲不再与我说话,叫了人来把我押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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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缩在被子里一整夜睡不着觉,夜半二哥跑来笑话我,他阴阳怪气说了许多,我却一句都听不清明。眼前反复出现阿娘临死时含恨的脸庞,阿娘总说为人赤子辛苦,我逐渐明白,那并非是深居于后院的苦闷,也并非是缺衣短食的艰难,那是无法选择命运心头滴血的痛。
我无法像其他男儿一样奔前程,无法领差事,无法交朋友,甚至无法住在这座我自小长大的宅子里。
我不吃不喝昏昏沉沉了好几日,直到父亲将我的籍契领回来,我方大梦初醒一般从床上坐起来。
屋子里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这几日嬷嬷们陆续进出,将我为数不多的家生收拾妥当,见我不吃不喝,甚至为我续茶水备点心。
我忽然想起那日九州哥哥离开,父亲说要拨一位嬷嬷来照顾我起居,到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我坐在床头吃了两口点心,喝了碗茶,又去沐浴更衣,换上一件我不曾穿过的新衣裳,慢吞吞去了前院。
突然有护院拦住我去路,又有嬷嬷来拉我,我不想他们扯坏我的新衣裳,期期艾艾被拖了回去。
我转身去了母亲房间,近来大哥读书辛苦,她也总是愁闷,见我过去,面色微讪,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去她身旁椅子上坐下,低低喊了声母亲。
她叹气道:&ldo;我知你心里有些怨气,你父亲也是没有办法。&rdo;
我低声问道:&ldo;母亲,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rdo;
母亲抿了抿嘴,垂下眼道:&ldo;知言与林户院院史嫡女的亲事,原本快成了,月前突然又拒了咱们,皇城里近来各处又有传言,说是太子殿下对你颇有微词,如此谁也不敢与咱们家结亲,怕将来引火上身。&rdo;她顿了顿,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又说:&ldo;你大哥马上就要科考,虽是拼真才实学,却也要讲些门道,万一&rdo;
我苦闷问道:&ldo;大哥知道我要远嫁吗?&rdo;
母亲紧张握住我的手臂,急急说道:&ldo;他近来读书辛苦,你不要与他说,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你不算上心,可百川对你宽厚,你当是看在他从前也爱护过你的份上,明日安心去吧。&rdo;
&ldo;明日&rdo;我红着眼点了点头,&ldo;母亲,我想出去一趟。&rdo;
母亲蛾眉紧蹙:&ldo;你去哪儿?&rdo;
我淡淡道:&ldo;我近来也交了些朋友,突然要走,我想与他们告别一声,也算有个交代。&rdo;
母亲许是见我温顺,颔首道:&ldo;马上天黑了,你早去早回。&rdo;
我点点头,心情沉重离去。
我沉着步子去了趟卷宗司,我如今没有腰牌,本不该进去,守门的官兵与我熟稔,笑笑就请我进去了,我心里感激,答应他很快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