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野总是得意的，傲气的，自信的。但此刻，他却少见地显出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情绪来。方之沐没说话。赵柏野道：“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这样。”他回想了下和方之沐认识的时光，继续道：“每一次，我想对你好一点，但总是会搞砸。”不是口是心非，就是弄巧成拙。明明已经深陷，却总要风轻云淡。方之沐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你才知道？”赵柏野：“……”方之沐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伸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脸，黑眸弯弯。她笑眯眯的，掐着嗓子发出娇滴滴的声音，“哥哥好讨厌，可是人家就喜欢这么讨厌的哥哥，虽然哥哥从来不给我红蓝，吃我兵线，还喜欢卖人家，又总是嘴贱挑我刺，又阴阳怪气，辅助我不出宝石，抢我打野”赵柏野：“……”赵柏野：“后面的可以不用说。”方之沐却装上瘾了，放下手，咬着嘴巴委屈巴巴，“对不起哥哥，惹哥哥生气了吧？”赵柏野嘴角敲了下，想笑，却又移开脑袋，话音抬高，“别装了。”“哥哥在说什么啊，人家家听不懂啦。”“……我以后不会了。”“真的吗哥哥，哥哥真好！”“……”“哥哥怎么不说话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来真的？”方之沐扎巴扎巴眼睛，娇声娇气，“哥哥说什么啊！”赵柏野头疼，可是看着她故意撅得极高的红唇，黑眸里藏不住的狡黠，不知为何，又突然有些想笑。于是他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压低，“丫头，真想把你狠狠地办了。”方之沐眨着眼睛，一弯身体贴了过去：“哥哥对我这种话姐姐不会生气吧？哥哥，姐姐知道你带我来网咖不会打我吧？”赵柏野：“……”他收手，做投降状，“可以了。”两人回到电脑前，键盘声咔嚓作响，伴随着两人的拌嘴声。“给我急救包！搞快点！”“只有绷带，不要就滚。”“赵柏野，给点子弹，给点给点。”“给你五十发，乖，拿着去玩吧，别压枪了，你压枪从桌子压到我大腿了。”一局游戏结束，赵柏野瞥见不远处的窗边停留着两只鸟儿叽叽喳喳，看见方之沐大口喝着饮料，满足又开心地缩着肩膀晃身子。赵柏野想，他足够糟糕，不够体贴，不懂谦让，不会绅士。他或许百无一用，却可以让她开心，让她开心一点，让她开心一点点。赵柏野想，足够了。宋翊寒白色的帷幔布满整间礼堂，各式各样的菊花供奉于灰色的照片前，几炷香燃尽，缭绕的烟雾氤氲了来参加葬礼的人的面孔。清一色的黑色西装以及相同的悲伤面容让宋翊寒有些分不清人。更何况，宋翊寒本身其实就有些稍微的脸盲。但还好，他做事向来妥帖，早些时间就已经把宾客名单记下来了，又多花了些时间操办葬礼。所以葬礼从开始到现在，他尚未出过什么错误。有几个年纪约莫三十多的中年人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看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跨足过来。宋翊寒自然是注意到了，他扶着轮椅，对他们轻轻笑了下。几个中年人愣住，面上的表情更显出几分悲戚来，但他们终于不再驻足不前，小步走过来了。“老师，节哀。”他们仨的措辞倒是很一致。宋翊寒没忍住笑出了声，因为年老而显得浑浊的眼睛此刻也是弯弯的，他打趣道：“以往你们三个人便总是聚在一起捣乱，如今三十好几的人，怎么会连悼词也这么敷衍。”他说着，轻轻抬了下拐杖指向那张挂在正中央的遗照，话音中透出点自己也没察觉的温和。宋翊寒道：“你们对得起师母以前说的情吗？”几个中年人被打趣得满脸通红，羞窘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支支吾吾替自己辩解。宋翊寒看着几个到了而立之年的中年人这样手忙脚乱，笑得越发开心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叹出一口气，没说话了。几个男人看着他，心里提着，有些紧张。他们看着曾经的博导，这才发现，他年纪太大了，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发现宋翊寒没事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给他盖上毯子，到了角落抽烟。三个人里年纪最小的走着走着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宋翊寒。宋翊寒银发梳理得非常整齐细致，穿着熨帖的西装，即便是坐在轮椅上身姿也依然挺拔。他闭着眼小憩，脸上的每个褶皱都显出几分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