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童倦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别打扰爸爸睡觉,不然锤你。”
下午顾松言和九班的其他学生都收拾东西出发去燕城了,童倦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又看了看“同桌”。
顾松言的桌子非常干净,书页整齐字迹清朗。
他伸手拿了一本过来翻翻,题目依然看不懂,但他连个错误修改的痕迹都没有,可见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
这人从小就聪明到变态,他还在玩弹弓打鸟的时候,顾松言就在参加奥数竞赛了,邓书仪整天拎着他的耳朵让他跟松言哥哥学。
童倦从小就知道他跟顾松言之间的距离。
高三还剩一个半学期,满打满算还有200多天,到时候顾松言就会跟小时候邓书仪讲的那样,考大学、搞科研,成为人人一方领域的佼佼者。
他们两个天各一方、再也不见。
他会有一个很好的太太,跟他一样知书达理,温柔美貌。
童倦把书合上。
他和顾松言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自己还长了个诡异的尾巴,像个怪物。
童倦回到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院里。
童立诚非常忙,鲜少在家,童倦自从上次被他揍过之后已经有三个月没见他了,怪稀奇。
“这才几点你就回来了?又旷课?”
“我们班同学都去参加省竞赛了,我不想去,全班就我一个人没法上课我就回来了,您怎么也这么早回来,旷工啊?”
“臭小子!”童立诚摸起一个苹果砸他,“你给我滚上来!”
童倦接过来啃了两口,单手插兜懒散地跟上去。
“好好走路!”
“您背上都长眼了?”
童立诚进了书房,严肃又正经地拿出两样东西,童倦“咔嚓”一口苹果,“爸你饶了我吧。”
“坐下!”
童倦实在不想跟他爹下棋,这人小心谨慎到下棋跟兵法一样,关键是每次都还赢不了,输了就带他回忆当年太爷爷的抗战血泪史。
“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太爷爷牛逼,太爷爷非常牛逼,您饶了我吧。”
童立诚开始摆棋盘,童倦挠完墙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爸咱商量个事儿,如果你答应别说一盘棋,我天天搬凳子上您办公室陪您下棋,怎么样?”
“说。”童立诚下棋的时候脾气最好。
“我毕业了之后您让我去部队吧,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就想扛枪,小时候您给我讲那么多太爷爷跟爷爷的事迹又不让我去,那不是折磨我吗?”
童立诚捏着棋子沉思,好久没应声。
这个时候他仿佛褪去了一身强悍军人的锋利,像是个文人般温和持重,“嗯,去军队也行,不过我童立诚的儿子,不能只做个小兵蛋子。”
童倦意外,“您答应了?”
“其实我跟你妈一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你从小就喜欢军事之类的东西,就连抓周哪儿都要就死抓着我的枪不放,但身体素质并不算特别好,你妈妈舍不得。”
童立诚完全没有强势的大男子主义,相反在家庭上非常尊重邓书仪的意愿。
“我也没多差,抵抗力不好练练就行了。”童倦快激动死了,他都磨了多少年了,童立诚总算松口了。
“还有一件事,你想做军人必须给我用成绩考进去,我不会帮你安排。”童立诚落下一子,抬头看着这个严苛管教到大的儿子。
童倦一下子萎了。
童立诚又落一子,“这只是最简单的一关,你以为做军人仅凭一腔热血就行了?我劝你啊,还是放弃吧。”
童倦一子落下,将棋局结束,“您等着吧,我一定能考上。”
童立诚冷硬眉眼硬是弯了点笑出来,平添了一丝和蔼。
“您别这么看着我笑啊,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掏枪毙了我,我可不想枪都没扛上先吃枪子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