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石质浴池升腾着袅袅白雾,轻悠的拂水声与流动的雾相衬成画。
花梨木托盘被偶尔起伏的水面托动,仿佛海上的孤舟,滴水的手端起托盘上盛着血的玻璃杯送到唇边,仰头喝下时鲜润的血红色从唇角滑下,跟肌肤上的水珠相融后落进浮荡的水里。
姬扶光靠坐在浴池边,把杯子底端浸在热水里,声音被热气熏得柔软慵懒:“几点了,路漫漫走了么?”
浴池是凸起的设计,女性血佣声音从阶梯下传来:“十二点,时间太晚,晏执事让她留宿。”
姬扶光把杯子放回托盘,“平时周边监控不能松懈,有异常情况立刻告诉我。”
那个小女孩喜欢找晏离玩,也能在相处中把人类的细微变化传递给她们,没有太大的必要切断,确保她的安全就是。
台阶下的声音答应:“是。”
姬扶光推开托盘起身,池沿的古典屏风里印出朦胧而曼妙的曲线,而后擦干身子解开长发,裹上浴袍出去。
二楼的房间几乎都是姬扶光专用,以楼梯口作为中线划分。
书房跟储藏室集中在一侧,卧室跟浴室是另一侧的房间组合,中间打通形成整体的空间,她可以直接从浴室回到房间里。
这样的构造让本就不小的房间更显得更为宽敞,辅以沉香木为主的各类摆设,犹如将时光的齿轮拨回古韵深深的数百甚至千年之前。
窗外月色正浓,屋内灯光如昼。
夏灵泽低眸站在茶几前候着,听到动静眼帘微动,抬起的视线再也没有挪开。
烈火般的深红色浴袍衣角划过她的腿侧,清郁的梨花香气悠然增剧,她眼前的沉香木沙发上便坐下一袭纤柔身影。
明艳的红色浴袍将姬扶光的曲线显七分藏三分,多一分则丰减一分又偏瘦的轮廓,在她的每个动作里被衬出诱人的感受。
她靠向沙发里的靠枕,双腿交叠,抬抬下巴看向桌上不知名的器具,笑问:“这是什么?”
“调酒用的东西,”夏灵泽唇边衔笑,拿起个量杯翻转着给她展示,“你想喝,也许也会想看,我做给你看。”
姬扶光双眸弯起,单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颌,“好啊,开始你的表演。”
她对陪在边上的血佣使了个眼色,让人退出房间,随后观赏起夏灵泽灵活的调酒。
她是看过这种工作的,印象中的调酒师也优雅且熟练,眼前人的技术并不逊色于外面的人类。
量酒器在两手间跳跃舞动,指节修长有力地操控着每个步骤,毫无手忙脚乱的模样,当真是有着深厚的调酒经验。
姬扶光嘴角始终弯着,对突兀的敲门声答了句“进来”,很快竖起食指挡在唇前,示意来人不要打扰夏灵泽。
晏离弯起双眸摇头,安静地等着。
直到玻璃杯中的酒呈现出层次分明的渐变色,夏灵泽放松地翘起唇。
姬扶光对晏离动了动手指。
晏离说:“漫漫说胃不舒服想休息,刚好时间也不早了,我怕出事,就让她留宿了。”
姬扶光笑着调侃她:“那你今晚还是得辛苦点,这么个大活人的香味,当心哪个孩子自制力不够强。”
晏离也笑道:“在尊主的眼皮底下,谁敢挑事谁就是不要命了。”
夏灵泽把酒端来给姬扶光,被姬扶光触碰到指尖。
今晚的一幕幕重现在姬扶光的心头,她接住酒杯,另一只手握住夏灵泽的指腹,笑容恢复平和,“血族是有温度的,但在人类的感受里只有尸体一样的冰冷,以后小心别让人类碰到。”
血族向来都被贴上不人不鬼的标签,身体半死不活,可血族的的确确是有温度的。
只是血肉的温度太低,没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很难感受到这浅薄的温暖。
夏灵泽拧起眉头,懊恼极了:“我没想到那个人会动手,从前没有人类跟我动手,所以忘了防备。”
晏离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了,今晚出了事情?”
姬扶光收回手喝口酒,不屑地勾唇,“小事,是管不住生殖器官的男人,以前也碰见过很多次。”
这杯酒入口泛酸,稍后有清甜在舌尖漫开。
她露出满意的目光,又正色对晏离说:“给小家伙多做几身正装留着,下个月初的聚会,我要带她去。”
每年开春,血族都要进行一次盛大的聚会。
既是交流各地的管理情况,也是大家天南地北难得相聚的短暂时光,位高权重的血族们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一般都不会缺席,各家又都会带上年轻的小辈,这聚会也就成了扩展人脉的必备活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