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自诩智慧超群,俊美如玉的他,也不由自惭形秽。此后,他再未见过如此出彩之人。
他原本想拥护太子,不过后来太子几次三番保护被打压的世族功臣,虽然做的十分隐蔽巧妙,但作为明眼人,他早已看穿。
不提作为寒门出身的他,天然和世家大族是对立关系。只谈作为一个未来帝国的继承人和统治者,太子姬安歌甚至看不到如今这些背景复杂的世家权贵对统治的巨大威胁,令他由此对太子失望至极。
可这太子偏偏不是懦弱无能之辈,相反他在治国和政治上的能谋善断,军事上的能征善战,都令他几次想要辅佐。
可他偏偏看不到,看不到功臣、累世公卿世家已经尾大不掉,再不加以整治,会令国家再度陷入战乱。
也许是太子出身的缘故,当年几位国舅急流勇退,令太子耿耿于怀,物伤其类,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遇到了三皇子。
当年的三皇子,清雅温和,聪敏机智。他没有太子那种盛气凌人的耀眼,而是令人如沐春风,如沐甘霖,言谈举止之间,清雅绝伦。
机缘巧合之下,他、西川候、三皇子三人,谈到对天下大势的看法。三皇子分封诸侯的主张令他耳目一新。
自泰朝以来的郡县制固然很好,可是,与先泰分封相比,除去朝廷之外,各地机构僵化,官员调任频繁,往往只做表面文章,遇事层层上报,或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这都是好的。有些地方,被一批批贪官污吏剥削了一波又一波,造成农民起义。同时面临外族侵略,那些官员丢下城池,携家带口逃之夭夭的比比皆是。最终造成了前朝的毁灭。
而三皇子所言分封制,将全国划分,打破世家和寒族的阶层,用以分封功臣和能臣,无论其出身如何。使他们世袭居住,治理,拥有自主的实权和一部分军队。同时,将全国军队的调度权收归朝廷,派都尉镇守封地。
如果得以实行,将形成诸侯拱卫朝廷,又可随本地情况灵活施政,战时更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封地和家园。
最重要的是,这打破了世家和寒门之间的矛盾,提供了公平的晋身之梯,只要有功绩,就可以得到分封。
打破世族垄断,为寒族争取平等的机会,这正是他从政的梦想和初衷。
于是他和三皇子不谋而合。
至于西川候,此人太过神秘莫测,即便是他,也无法看透。
扶苏喝着茶,任由二人发呆。一盏茶后,扶苏淡淡道:“看够了吗?”
“啊?”李茗则回神,只见扶苏放下茶盏,看着他们,笑了。
“看够了,就可以走了。不速之客,恕不招待。”说罢,扶苏一挥衣袖,两人被劲风扫出窗户,随后全部窗户啪的一声合上。
李茗则和楚嘉柔狼狈的勉强运起轻功,才没有丢人的摔倒大街上。
扶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下楼用餐去了。
夜色渐浓,姬安泰如约到回春堂接扶苏,两人乘坐马车,来到赵府。
赵博远在门口等候,扶苏背着药箱下车,稍作寒暄,便被姬安泰和赵博远两人引至后院。
主院老太太居住的地方灯火通明,丫鬟小厮训练有素。
进得堂内,只见两名女子侍候两侧。年轻的容貌娇美姝丽,年长的看起来年近四十,面色发黄,一脸疲惫麻木。躺在床上的老太太,面色蜡黄枯瘦,眼眶凹陷,看上去已油尽灯枯,说话声音绵若无力,语气却十分蛮横,断断续续斥责年长女子。
“母亲,给您请的神医来了,让他给您好生看看。”赵博远走到床边,却不上前,只对着老人恭敬的道。
“哦,好,快,快让他给老身看看。”老太太说着,对身边的年长女子道:“你个没眼色的东西,快,还不快扶我起来!”
赵博远皱眉,给年轻女子使了个眼色。
年轻女子,赵玉儿,看着丈夫泰亲王和神医都在,便将年长的女子不着痕迹的挤到一边,打断了老太太不停的叱骂,主动扶起了老母亲,调整靠枕的高低,“娘,还是玉儿来吧。这样可以吗?”
“唉,还是娘的小棉袄好。”老太太立刻不骂了,哆嗦着握着女儿的手。
姬安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老妖婆,就会欺负老实人。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他才懒得管这家的破事儿。
一旁一个机灵的丫鬟颇有眼色的放好矮凳。平时这种活可都不用她们沾手,都是那个黄脸婆的事儿。谁让老太太就喜欢折腾儿媳妇儿呢?
赵博远对扶苏道:“先生,请坐。”
扶苏点头,将医箱放在一旁,给老太太诊脉。
老太太月前忽然不明原因瘫痪在床,每隔一个时辰双腿便疼痛难忍,平时却没有感觉,只是不能动。请遍名医都查不出原因,只开些温补的方子养着。
扶苏此时闭着眼,看似在诊脉,实则在和房间中另一个孱弱的小男孩的声音对话。
“你,你别扎我。”那个声音小小的,诺诺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