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蔺绥可不是来做这些事情的,他已经布好了局,只等着棋子在规定的时间里落下了。
燕秦也发现了自己的思虑不周,蔺绥和他都是公众人物,他的知名度到没那么夸张,可是蔺绥不一样,他这个状态去医院,要是被拍了下来或者被透露出去,必然要上头版头条,会有说不清的麻烦。
眼见着蔺绥糟糕的状态,他当机立断地说:“那你先去我房间。”
现在再去开一个房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燕秦打算在明天离开这里所以今晚也在这个酒店订了房间。
从电梯直升入楼层,抵达房间门口时也才过去不到两分钟,可蔺绥已然有些站不稳了,从自己踉跄地走,变为无力到只能半靠在燕秦的身上。
燕秦焦急于蔺绥的状态,合上门将人扶往了浴室,由是他未曾看见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眉眼春色里藏着的晦暗。
“出去。”
蔺绥撑在大理石制成的盥洗台上,手指扣紧圆润的边缘,指尖泛白。
他的姿态诱人又狼狈,汗水致使几缕发丝黏附在面庞上,病态的红晕覆满他的面庞,连耳廓都变为淡粉。
他的眼眸烧红,在灯下浮着一层水光,神色焦躁,又依旧倨傲。
他只是如此仓促地命令了一句,顾及不得那人影是否还在浴室里,覆着盥洗台和墙壁打开了淋浴室的开关,水从花洒里落下,淋了他满身。
鹅绒质地的衣服很轻,可沾了水却变得湿沉,冬日的衣服累赘,像是吸饱水的海绵,被主人不耐地剥离。
不愧是最优级的药,蔺绥在冷水里有些神智恍惚地想,他的额头贴在黑瓷质地的墙砖上,垂着眼眸看着自己,将手覆在上面。
做戏要做全套,其实这才是演戏的最高境界不是吗,不用和场外的观众产生交互,注视的人自然共情。
燕秦仿若魔怔似的站在原地,理智告诉他他此刻应该退离,就像是蔺绥最初呵斥命令的那般,但那声音太微弱,便被洪流似的庞杂的念想给冲垮。
淅沥沥的水声不停歇,地面的水流争先恐后地朝着凹陷处的地漏而去,潮湿冰凉。
淋浴间的门没来得及合上,静静地伫立着分隔两个世界。
燕秦打消了为蔺绥请私人医生的想法,他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唯一熟知的人正在楼下的杀青宴里喝酒。
他不敢贸然,也不愿有人再看见此刻的场景。
水珠从蔺绥低垂着的睫毛上坠落,一滴一滴仓促着急,像一场小雨,落在了燕秦的心里。
燕秦不敢贸然向前,担忧蔺绥发觉他并未离开,而后被驱逐,连静默注视的资格都取消,但他也不能如此袖手旁观,冲冷水的时间太长,在这寒凉的冬季,身体会吃不消。
原本透着红的面庞已经有些发白,但那双唇还是格外殷红,像只湿漉漉的水妖。
青年的动作似乎有些吃力了,仿佛连自己的都握不住。
手指修长,被淡红与青筋相衬,越发白皙如玉。
那样颓靡,那样惹人怜惜。
燕秦关掉了水,被还在挣扎中的人冷睨了一眼。
高傲又脆弱,荼蘼又好似即将凋零。
“别碰我。”
他的声音低哑,可缠绕上脖颈的手臂却收紧,像是朝着漫天枯草丢下一抹火焰,瞬间草屑灰尘迸发。
人类无法拒绝自己的最深的渴望,那是永恒的本能。
旧历十二月二十八日晚,停歇了几天的雪又开始飘落。
蔺绥冷的厉害,又热的难捱。
燕秦的体温很高,烫的惊人。
二十九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