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聊完了这事儿,正好到了中午,就得一起吃顿饭。
吃饭的时候,王秘书说:“没听着你们农场还在烧砖,怎么上万块的订单,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下来了,两个月的工期,我怕你交不了砖。”
县委本身不开火,饭是在国营饭店吃,用的乌书记的饭票,书记面子大,虽然一人一碗面,里面满满的羊肉臊子。
“王秘书您得相信我,我保证砖到时候一定给您烧出来,好不好?”苏湘玉说。
乌书记一般不怎么出来吃饭的,但今天破例出来,呼噜呼噜刨完了饭,特意叮嘱说:“砖的质量可得给我们盯好,不能有坏的,我原来可是当兵的,营房都不知道盖过多少,砖的质量我比谁都懂,你要真能把好砖给我们供上,粮库的砖,我带着你去帮你争取。”
是啊,质量,这是一个生产企业绕不开,躲不开,但是防不慎防,就会踩雷的痛区。
现在苏湘玉在场里面对的首要困难,就是砖块的质量问题了。
这不,五分场的场长戴志国高高兴兴拉着一车砖头来换家具,却被通知说,目前一分场正在搞整顿,暂时不生产家具,也不要砖头了。
“这怎么回事?咱们的砖都拉来了,你们怎么说不换就不换了呢?”戴志国说。
一分场在外头的,正是懒怂死狗,这几天在给余微微逼着闹离婚的,不得已戒了酒,又给余微微当众道了歉,然后给余微微原谅了的侯勇。
这个男人啦,你要体贴他,在外头给他面子,回家后他那怕脸上凶,心里是高兴的。你在外面强势,借着领导的面子压他一头,他虽然道歉了,但心里很不爽。
这时候,他工作上要放水,生活上虽然表面唯唯喏喏,但心里其实憋屈的要死,所以,现在场里出了质量问题,侯勇第一个幸灾乐祸。
“别的分场烧的砖不行,给我们农场拉来的全是残次品,这下砸苏湘玉手里,她的生意没做火,做糊了呗。”侯勇笑嘻嘻的说。
“那怎么办啊,我还答应着知青们得家具呢。”戴志国说。
侯勇说:“凉啦,完啦,别的农场把我们农场给搞的没救了。”
戴志国看了看自己拖拉机上的砖头,里面确实有很多残次品,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侯勇也说不上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苏湘玉倒霉,他高兴,但是别的农场拿烂砖头换走自己的好家具,他又特别愤怒,所以才在外头踢砖头。
农场里,接到订单的苏湘玉是带着自己所有的兵一起来看砖头的。
大家前几天对苏湘玉因为换家具的事情很有点排斥情绪,以至于收砖的人不好好收,送家具的人也是闭着眼睛白送。
就连王洪明这个管大事的,都是一副随便糊弄的心态,这下可好,苏湘玉今天带着1000块的定金回来,需要砖头了,大家才发现原来她的心里是有本账的,一分钱顶账回来的砖,她两分卖出去,大家什么都不用干,就能一块砖头白赚一分钱。
但是这时候自己有的砖全是残次品,怎么办?
尤其是扒开砖堆,里面那种烧焦的砖简直没法看。
“谁是管收砖的人,王洪明,你觉得这砖咱们能送给县委吗?”扒拉了一块出来,丟在王洪明面前,苏湘玉说。
今天正好下雨,大家都给淋的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可怎么办,一个月的工期,就咱自己烧也来不及啊。”樊一平说。
朱小洁顿时就怒了,突然一指头指上樊一平:“还不是你,人家夸你一句有精神,力气大,你就收人家的砖,看也不看看质量,这下你倒是精神啊,扭屁股啊,给人骗了就是你活该!”
樊一平也有的指责朱小洁呢:“我至少在干活,你天天围着韩教授转,干过一把活吗你?人韩教授眼睛里有你吗,人家的眼睛在书上,就你,整天跟个骚孔雀一样。”
批评和吵架是可以被传染的。
一时间,有人在骂粮倌王自胜和朱琳,说他们也放过水。尤其是朱琳,在她父亲被抓以后,本身就成了坏分子,这下更加成为了大家批判的对象,大家甚至公开指责,让她从库管的位置上退下来。
还有人骂王洪明,说他就是个只会点头,鼓掌的庸才领导。
雨哗啦啦的下着,大家你骂我,我骂你,不一会儿就吵成群架了。
尤其朱小洁,指着樊一平的鼻子骂了半天,隐约听见有人说自己丈着亲属关系爱偷懒,一下就跳到砖头上了:“我可告诉你们,我是领导亲戚,苏湘玉就是我亲妹子,但是,就为了她我也没偷过懒,我也没收过坏砖。今天我就自己去烧砖,我也要一个月烧出县委大楼要用的砖来,不让我妹子丢脸。我把自己烧死,我也不能叫你们小看我们申城姑娘,还领导亲戚,你能有我这样的亲戚吗?”
说着,她瘦瘦的胳膊摔着,哭着,自己抓起原来烧砖的东西就开始往外走了。
樊一平想帮她,朱小洁呸的就是一声:“滾一边去你给我。”
那么大的雨,再检几块木头,她还真的出场门去了。
余微微和徐文丽一看,啥也不说,跟着走了。
这地方没有别的亲人,同学都不相互帮忙,谁还会帮你?
但是别人心里感觉舒服吗?
大家辛辛苦苦连刨带干,每个人都出了力气,但是大家也都麻痹大意,犯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