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伤的,便怎么上药。”◎
折枝看着那浓稠的汤汁在白瓷碗里微微晃荡,一颗心好似也随着七上八下。
“哥哥。”她慌忙伸出手,想趁谢钰不备将药碗夺回来:“哥哥不是上值去了?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家事压身,不得不来。”谢钰往后退却一步,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她的指尖,唇畔的笑意深了几分:“妹妹还未回答我,这是什么药?”
折枝心底一颤,唯恐迟疑久了被谢钰看出端倪来,也不敢深想,只慌乱解释道:“是补身子的药。”
她回忆着自己喝过的补气药方,小心翼翼地补充:“拿当归与红枣熬的。”
谢钰抬眉:“当真?”
折枝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点头:“折枝岂敢骗哥哥。”
谢钰抬目与她对视,见小姑娘咬死了是补身子的药不肯松口,这才低低笑了一声,抬手便将那汤碗抵至唇畔。
“等,等等——”折枝一慌,半跪在那玫瑰椅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长窗,终于勉强碰到了谢钰的袖口。
深蓝色的绸面随之拂过指尖,折枝忙紧紧握住了,不让谢钰继续将那碗药往唇边送:“这药——这是女子调养身子的药。男子喝不得!”
谢钰的动作停住,顺着她的动作将药碗自唇畔挪开:“原是如此。”
他淡淡应了一声。
折枝只当他是信了,方松下一口气,却见谢钰长指微倾,那碗汤药在半空里划出一道棕褐色的弧线,随之溅落到排水中,转瞬便如昨日里的雨水一般,流淌了个干净。
“妹妹未免太不爱惜身子。”谢钰淡看着她:“既是调理身子的药方,那又何必用这些乡野游医的?”
“泠崖。”谢钰信手解下一块玉牌:“去宫中寻太医院院正,令他开一剂女子调养身子的药方送来。”
“是。”泠崖自暗处现身,接过玉牌,对两人抱拳一礼,立时便展开身形,往皇宫的方向掠去。
折枝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又冷静下来。
——事态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那避子汤虽倒了,紫珠抓来的药却不少。等谢钰离开后,再熬一碗便是。
至于宫中太医开来的方子,便搁置在妆奁底下,只对谢钰说是用过了便好。
她这般想着,遂轻轻松开了谢钰的袖子,又在半夏与紫珠的搀扶下,小心自玫瑰椅上下来,也立在长窗前对谢钰展眉笑道:“那便多谢哥哥了。”
她停了一停,又道:“往皇宫里来回一趟,得要不少时辰。哥哥既有要事在身,便莫在折枝这耽搁了。至于那方子,等泠崖侍卫回来了,我遣半夏去映山水榭拿了便好。”
“不过一两个时辰,倒还耽搁的起。”谢钰信手将那只空碗放在她跟前的窗楣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妹妹急着赶我回去,是有什么要事吗?”
折枝的长睫轻轻一颤,忙轻轻展眉对他道:“哥哥说笑了。”她说着又回转过身去,将槅扇打开,轻声道:“廊上风大,哥哥进来坐吧。”
谢钰淡应了一声,随之打帘进来。
他信步行至那张临窗的长案前,将随身的经笥搁下,打开了旁侧的牛骨插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