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知病体不经久持,然先前追问时,云卿安也只一言带过地说是陈年疾疴,避之不谈处,司马厝未尽究而只忧心其遭罪。
火势却越来越旺,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酒味也越来越浓烈,这显然是早有预谋。然猝不及防间,在浓烟的掩盖下,一些身影穿梭其中,四面传来怨恨咒骂的声音,接连不断有人从各处涌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不管不顾地朝他们两人打去。
“杀了他们,报仇雪恨!”
“丧尽天良的恶盗,做尽坏事还不算,竟还想一把火把这里烧了毁尸灭迹!连孩子都要抢,你们是该遭到天打雷劈的……”
被误会得彻彻底底,在这种情况下,口说无凭的解释也都是徒劳,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司马厝眸光一寒,不得已松开了云卿安,被迫停下来应付他们发疯似的攻势。
一颗颗粗砾石子被扔了过来,打在了云卿安身上、手背上,擦破了些皮肤。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在这个时候只能尽可能不给司马厝添麻烦,又似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根本来不及捕捉,只得先观其变。
乱流迭起,激愤如刃。
民众可以毫不忌惮地拼命,可司马厝却不能,他又不是真的前来要他们命的,还得顾及着下手的力道,这样一来难免吃亏。被疯狗缠上啃咬着一般的,偏偏还不能泄火。
在被扑过来的一人叫喊着死死箍住腰身时,司马厝终是忍无可忍,用肘骨狠狠地撞击上去再把人甩出去,忽听身后传出异响,他转脸望去时惊唤出声,“卿安——”
坍塌的屋舍被卷撕在火海里,人也几近被淹没。
司马厝忙极力在纠缠中抽出身,匆匆掠去将云卿安从废墟边缘带起,将他背在身后,用劈手夺过的镰刀作开路之用,再次交手时已是少留情面,见血不避。
“没天理!以前的好官出了事不见人,新上任的派人来收了我们田产,抓壮丁去锻武器也就罢了,还非要把我们赶上绝路,干脆把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漏网之鱼一并弄死,偿不尽你们手中的杀孽!”
“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睁大了眼睛讨去少拉替死鬼。都让开,想死我们可不奉陪。”司马厝眉目含霜,听着云卿安虚弱压抑的咳嗽声心里越发焦躁,出招也越发狠。
逼得周围人一时生出了惊恐退缩之意,却又是一轮不甘不忿的责骂,悲观而无力,也不知是在控诉着谁,“杀千刀的恶霸弄权,为非作歹!”
云卿安靠着司马厝的背,眼中泛出的酸涩被他使劲眨着暂时压了下去,却是没顾得上其他,在司马厝耳边提醒说:“那个孩子还在。”
司马厝会意,果断折返而回。
等众人见到被救出的孩子时,皆是心情各异,等再听到司马厝的那一句“脱身细说,给你们讨回公道”时,他们终是眶藏热泪,多少是信服了一些。
反正是无可奈何,何不先听之。
火色吞没了残舍瓦屋,逃者逐生。浓烟遮掩了黎明晨光,破晓而来的却未必是清曙。
清一色的亲卫军突临到场,面色不善地围拦在众人面前时,一切却都像是在被意料之中。
众簇拥间,一身着深蓝色儒袍的中年文雅男子款款步出,施过礼后从容道:“在下为昭王府下幕僚沈沧济,幸闻督主、侯爷贵至,特奉主令邀一聚,望勿推辞。”
(本章完)
月下逢歧道的晦暗共汇。
沈沧济带着两人进了王府,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入眼的便是端着佳肴的仆人来来往往进出的景象。整个前庭已经有三个农户家大,花圃里还种着许多名贵花草,两旁相间竖立着琉璃灯,大气又奢华。
“王爷,云厂督和长宁侯到了。”
司马厝和云卿安一跨过门槛,便看到厅中放着张楠木圆桌,桌子上足足摆放有二十几道菜式,穿着清凉的妩媚女子立在两侧,薄纱让她们曼丽的酮体若隐若现。
司马厝收了收视线。
李延晁端坐上首,似含玩味道:“二位来之不易,快请入座。”
“承蒙款待,本督感激不尽。”云卿安似笑非笑。方才整理了一番才不至于形容狼狈,然嗓子还是烧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