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疏楼摇了摇头:“我不会去怨谁,若他们在现实中再次做出这样的事,我当亲手结束他们的性命。”
“一忽宽容,一忽嗜杀,你修的到底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道?”那声音嘟囔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这算是什么道,”许疏楼耸耸肩,“等我想到一个气度不凡的名字,再来告诉你好了。”
“……”
“总不至于所有人都沦陷于此,”许疏楼问道,“我记得入画者当中有一位人称‘大善人’的黎渠,他也在这里吗?”
“他不在这个仙界,”声音有些讽刺,“说来可笑,这位大善人连我的第三关都没能通过。”
“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
“也好,”声音应得痛快,“正好给你看看所谓大善人的真面目。”
声音带着许疏楼离开了仙界,进入了根据黎渠的记忆所构建出的一方小世界。
“一间磨坊?”这个小世界简单得过分,许疏楼有些惊讶,举步入内,被磨坊当中的场景惊了一惊。
磨坊正中是一颗巨大的磨盘,有几头骡子任劳任怨地拉着磨,只是被扔入磨眼碾磨的并非豆子稻谷,而是一颗颗人头。yhugu
人头被扔进去,磨上片刻,流出来的便是模糊的血肉,整只石磨和地面都已经被血色浸透了。
而“大善人”黎渠就被绑在一旁的柱子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些事不知循环了多久,以至于许疏楼这个变数踏入磨坊时,黎渠立刻双眼放光,挣扎着扑向她,但绳子限制了他的动作,他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了些模糊的声音,不知是请求还是哀嚎。
许疏楼看向磨盘中央:“这是何人头颅?”yhugu
声音回答:“黎渠的父母、兄弟、夫人、一儿一女、侄女外甥。”
“……为什么?”
“在他经历的第三重画境中,我让他在家人和天下人之间做出抉择,他选择了让家人活下来,”声音里含着一丝轻蔑,“那我就让他亲眼看着家人死去,日日夜夜循环往复。这是对他的惩罚。”
黎渠大概也听到了这道充满恶意的声音,再度哀嚎起来,在地上对着虚空叩了几个头,身体挣扎出一道道血痕。
许疏楼从他模糊不清的嗓音中,分辨出几句“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杀了我吧……”
“又是这一套,”声音鄙夷道,“他试过很多次自裁,但在这里,只有我同意,他才能彻底死去。”
许疏楼难以理解地望向虚空:“你是否有过一个不太幸福的童年?还是这世上有什么人狠狠地伤害过你?”
“没有啊,我又不是人哪里来的童年,也没人伤害过我,除了你砸过我几砖,”那道声音奇怪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许疏楼抬手弹出一道灵力,让黎渠昏睡了过去,“何必呢?”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所谓的大善人,想戳穿他的真面目,有何不可?”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等你出去以后,也可以把他在这里的事当笑话讲给别人听。”
“我在修真界时,曾听闻过黎渠这个名字,”许疏楼轻轻叹了口气,“他在真实世界,是个好人,是位慈父,是个体贴的丈夫,他帮过很多人,救过很多人。人间水灾,他去施过粥、帮灾民搭过房子……这就足以让他成为普世意义上的善人了,什么是真面目?谁会在乎他在幻境里选择了什么?”
“他没有通过我的考验,他枉称善人!”
“你要证明什么呢?”许疏楼轻声问道,“为何非要逼他在家人和天下之间选择一个呢?这本就不公平,将自己的家人比天下看得更重又何错之有?孰是孰非的标准是由你来评判的吗?世上有几人能通过这所谓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