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司直和洪参军在黑暗中高声说:“快、快跟上五位道长。”
见喜循声找到了卷儿梨,大声说:“快随老道来。”
见乐也找到了滕玉意,众人勉强辨认着方向,乱纷纷朝后头跑去。
滕玉意提心吊胆跑到了倚翠轩,摸到位置后打开门往里一钻。
屋子里幽暗若漆,无奈一时没找到灯烛,她喘息着坐到窗前,借着月光看腕上的玄音铃,也许是离邪煞远了,铃铛总算不再响动。
廊道里依旧脚步凌乱,只听见喜道:“卷儿梨,这门上的符箓是世子画的,足可抵挡尸邪一阵,你在房里好好待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
滕玉意心跳如鼓,侧耳凝听外头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变得安静,看样子人都去了小佛堂,远远有喧闹声从园子的方向飘来,那边的繁杂吵闹,愈发凸显出廊道里的岑寂。
滕玉意在黑暗中坐久了,五感变得异常敏锐,不料一下子,廊道忽然响起沙沙的动静,乍一听像风吹落叶的声音,仔细一分辨,却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人先前一直猫在角落里,确认周围没有人了才悄然出来,看准了方向,小心翼翼朝前走去,只因走得太谨慎,短短一段路,脚下竟走出了轻而缠绵的味道,
到了葛巾的房外,此人再次打量一下周围,随后运足内力推开门,闪身进了房间。
本想着房里的人若是尖叫,便告诉她自己是因害怕才误闯进去,哪知窗前的少女毫无动静,只自顾自低头坐在矮榻上。
这样甚好,省得再浪费唇舌,楼中的人都跑到了园子里,眼下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据说尸邪喜欢掏心,自己可以依样画葫芦,等蔺承佑他们发现她的尸首,只当她是被尸邪所害。
其实真不想再杀人了,何况她与自己并无仇怨,可谁叫她看到自己在闹市中跟踪青芝,那可是自己谋害青芝的证据之一。她现在是神智未恢复,万一病好了,没准会把这件事告诉蔺承佑,这小子太不好对付,两下里一对上,一切都瞒不住了。
掌心已经运足了功力,只需瞄准后背,往前一探就能穿膛而过,可不知为什么,心里竟升腾起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这是良心在作怪,就像当初杀害青芝和姚黄时,自己也曾如此煎熬。
都说邪术不能常练,因为迟早会坏了心性,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明明知道不对,伤天害理的事却越做越顺手,想回头,已然回不了头,若叫爷娘知道……不,一想到爷娘,胸膛里就痛得喘不上气来,如果世上有公道,爷娘怎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到头来却尸沉河底。
这么想着胸中戾气暴涨,来不及多想了,再晚就会引人怀疑了,前几日被禁足,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今晚尸邪闯来,算是老天相助。身子一倾,猛然抓向少女的后背,少女依然不动不躲,口中却喊出一个人名。
三个字,活像一记重锤,咚地朝面门砸过来,电光石火间,窗外流星般飞来一条银链,连脖颈都被缠住了。
与此同时,有人从窗外飞纵进来,那人左手拽紧银链,另一脚踢中自己的心窝。
胸口活像被碾碎了,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一瞬间,照自己的身手本可以躲开,此刻却因那三个字来不及做反应,那是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一个称呼,伴随着渡口的船艄摇橹声,一次次从最亲的人嘴里喊出来。
怎么会?不可能!为什么她会知道!
少女跳起来躲到高挑少年身后,只把一双狡黠的眼睛露在外头:“果然是你!”
王公子!
怎么会是她?卷儿梨呢?
蔺承佑?他原来一直躲在窗外。
好啊,这一切根本就是圈套!明明已经足够小心了,到头来却栽在他们手上。
门外又涌来好些人,严司直和衙役们手中提着灯,一下子照亮屋子,有人惊声道:“竟是你!”
脖颈上被人重重一勒,根本不容多想。蔺承佑抬手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冷笑道:“不枉我们费了这么多工夫,你总算露出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