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花红柳绿,坐了七-八个绿鬓朱颜的美人,她们见了滕玉意也不闪避,反而肆意低笑。
滕玉意大方回视,绝圣和弃智却闹了个大红脸。滕玉意拉他们在边上坐下,指了指桌上的馔食,意思很明白:我特让他们多做了几个素菜,你们尝尝看。
绝圣和弃智忙摆手:“滕娘子,你吃你的,我们不便叨扰,师兄马上要来了,我们还等着跟他一道用膳呢。”
滕玉意故作惊讶:蔺承佑看到你们跟我同桌吃菜,还会吃了你们不成?
绝圣和弃智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合规矩,师兄看了会不高兴的。”
滕玉意放下茶盏,故意叹口气。
弃智讶道:“滕娘子,你为何不吃?”
滕玉意用银箸蘸了水慢慢写道:白备了一桌菜,结果你们不吃,我可惜这些粮粟,心里有些不忍罢了。
弃智忙道:“可以请程伯伯和霍大哥吃。”
绝圣拉拉弃智的衣襟,程伯和霍丘就坐在后头另一桌,而且已经动箸了。
“那就、那就请那边的娘子吃。”话未说完就吞声了,那些妓伶个个面色酡红,分明已经酒足饭饱。
滕玉意再写:你们早饿了吧,先吃。
绝圣和弃智坚定地摇摇头:“没关系,我们能挺住的。”
滕玉意:天色已经黑了,尸邪和金衣公子随时可能找来,你们没力气挥剑腾跃,万一又让它们逃了怎么办。
绝圣和弃智动摇了:“这……”
滕玉意揭开盅盖,芋泥羹的香气热气腾腾烘上来,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她亲自给两人各盛了一碗,写道:捉妖为重,先垫垫肚子,师兄不会怪你们的。
两人内心挣扎,饿能忍、馋也能忍,但滕娘子说的有道理,等到尸邪来了,一晚上都别想吃东西了,到时候力气不够,恐怕又会坏事。
两人勉强等了一会,不见师兄过来,只好坐下道:“就依滕娘子的话,先垫垫肚子吧。”
谁知刚把那碗芋泥羹吃完,蔺承佑就来了。贺明生在后头亦步亦趋道:“世子可用过膳了?小人这就令人准备。”
“不急。”蔺承佑漫不经心往厅堂里一看,朝绝圣和弃智走来。
名伶们不再说笑,炯炯地注视着蔺承佑。
这少年郎君与那位假扮男子的王公子不同,是实打实的男人,面庞俊美如玉,举止悦目赏心,可惜不大好惹,别看他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上回可是连魏紫那样的大美人都吃过他排揎。
绝圣和弃智吃得正欢,不提防满堂都安静下来,无意间一扭头,吓得忙放下碗箸。
“师兄!”
蔺承佑撩袍坐下,笑道:“让你们等我,自己先吃上了?”
绝圣急得搓手:“我们没吃多少,一直在等师兄呢。”
蔺承佑看了眼桌上的菜:“没吃多少?”
饭也空了,汤也不剩多少了。
弃智垂下头:“师兄,其实我们还能吃的。”
“还能吃?也不怕撑坏了?”
滕玉意透过茶盏上方看了蔺承佑一眼,此人死活不肯给她解毒,她自是巴不得他气死才好,但听他怪罪绝圣和弃智,下意识又想护着。
她写道:我逼他们吃的,你这当师兄的迟迟不出现,他们难道能一直不吃东西?
蔺承佑:“有道理,那我是不是要多谢滕娘子盛情款待?”
滕玉意莞尔,没吭声,但目光里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是不嫌弃桌上只剩些残杯冷炙,也可以将就吃两口。
“先不忙。”蔺承佑笑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扔到桌上,对绝圣弃智道,“这个你们肯定吃不下了吧。”
绝圣和弃智面色一亮:“珑璁餤(注1)。”
那饼餤色泽葱翠,一看就是从坊市中买的,大约一直被蔺承佑藏在怀里,饼餤似还有些余温。
两人眼泪汪汪伸手去拿:“师兄知道我们爱吃这个,特地去买来的?”
蔺承佑拦住他们:“想多了,路过的时候顺手买的。你们吃都吃够了,也就别硬撑了,还是留给别人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