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簿话头一顿,被萧朔的话牵动心事,胸口蓦地满溢酸楚,竟没能说出话。
“如今府外。”
萧朔道:“朝中是何态度?”
老主簿没料到他忽然问这个,一怔,揣摩着道:“不很明显,皇上――”
萧朔平静道:“皇上拿捏不准,一时竟也没了处置。只将诸事搁置,说是大理寺不慎走了睡,叫开封尹草草结案了事。”
老主簿张口结舌,看着这几日都不省人事的王爷:“正是,您如何知道的?”
萧朔:“京中无事,反倒比前阵子更为平静。府外的确有些探子徘徊,但玄铁卫严阵以待数日,却无一人来探。”
老主簿瞪圆了眼睛:“正是……”
萧朔用力按了下眉心:“大理寺卿日日来问,前几次递的还是自己的名帖,今日终于横了心,送了一份集贤阁阁老杨显佑的手书。”
老主簿错愕无话,竟不知该不该应声,愣怔在原地。
“桩桩件件,都如我所愿。就连他的旧伤,也已有了转机。”
萧朔咬牙:“叫我如何不觉畏惧,怕自己仍困在梦中?”
老主簿几乎已被唬住,骇然琢磨半晌,竟也不很肯定了:“那您再愿一个,老仆看看对不对……”
萧朔强压下焦躁,沉声道:“还有什么可愿的?无非他仍老老实实躺在榻上,好好安睡养病。”
他一向不放纵自己沉湎,终归再忍耐不住,几步过去,掀开内室窗前布帘:“就如这般――”
萧朔:“……”
老主簿:“……”
老主簿大惊失色:“小侯爷?!”
按梁太医说的,云琅此时就该老老实实躺在榻上睡觉,好好安睡养病。
老主簿寸步不离守在外屋,就这么活生生守没了人。对着空榻一时慌手慌脚,团团转着在外屋找了几圈。
萧朔心头骤悬,顾不上许多,抬手推开门,快步进了内室。
才踏进门,一盆化了大半的雪当即被带翻下来,当当正正扣在了萧小王爷的头顶。
老主簿没在床榻夹层里找着云小侯爷,惊慌失措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萧朔叫雪扣了个正着,湿淋淋透心凉立在门前,摘了头顶的盆,看了看。
梁上原本半蜷了个人影,被底下动静吵醒,跟着一晃,半睡半醒间,脚下踩了个空。
老主簿蹲在外屋,吓得一颗心活生生碎成十八瓣:“王爷――”
萧朔松了手,叫盆掉在地上,上前两步,抬手朝人影回护着接稳。
云琅脚滑,一跤结结实实砸在萧小王爷怀里,眼前冒着星星,昏沉沉咧嘴一乐。
萧朔低头,视线落在云琅身上。
“王爷。”老主簿颤巍巍道,“您――”
萧朔:“醒了。”
老主簿:“……”
老主簿看着眼前情形,不太敢问,磕磕巴巴:“云小侯爷……”
萧朔此时不能动气,用力阖了下眼:“叫他下不了榻,叫他乖,叫他哭不出声。”
老主簿隐约觉得王爷记错了梁太医的医嘱,匆忙追了两步:“王爷!等――”
琰王殿下不准备等,抱着天下掉下来的云小侯爷,几步进了内室,砰一声重重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