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蔺承佑和严司直从大理寺出来。
门口除了绝圣和弃智,还有东明观的见天和见仙两位道长,四人本在说话,看到蔺承佑出来忙迎上去。
他们都看出蔺承佑心情不大好,因为他脸上惯有的笑容都不见了,不过一想就知道了,好不容易破了大案,又让庄穆这样的要犯从手底下逃跑了。
蔺承佑从怀中取出那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月朔镜,郑重交给两位道长:“同州案的一些细节需尽快弄明白,不然没法结案。本来想带着这枚月朔镜亲自去一趟同州的,现在我得奉命抓捕逃犯,我两位小师弟年纪太小难堪重任,只好劳烦两位道长跑一趟了。这位是我的上司严司直,估计你们彼此也都熟了,一路互相照应吧。”
严司直忙跟见天等人见礼。
蔺承佑又指了指身后的两名衙役道:“这两位是我们大理寺身手最好的衙役,有他们护送你们,我也放心些。”
见天和见仙忙道:“好说,好说。世子,庄穆幕后的主家当年能弄到月朔镜,可见非同小可,你专心抓此贼吧,这等小事就安心交给我们,别忘了我们东明观可是长安开观最久的道观,论道法可从来不在你们青云观之下。”
绝圣和弃智也说:“师兄,你就放心吧。”
蔺承佑抬头看看天『色』,今日是阴日,要赶路最好早些动身,尽管还是不大放心,也只好放一行人上路了。毕竟是出“公差”,这回见天和见仙没敢坚持骑自己的小『毛』驴,而是乖乖上了大理寺给他们备的马。
启程时天『色』已晚,见天和见仙是话篓子,绝圣和弃智也爱唠叨,一行人边走边聊,路上倒也不觉得寂寞。
不知不觉到了明义门附近,前方就是兴庆宫的禁军卫,再继续往前走一段路,就要出春明门了,这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四周也越来越寂静。
自从发生取胎案,城中百姓最近晚上都不大敢出门,近日那凶徒虽然落网了,耐重却还未抓住,因此街上除了一些巡逻的武侯,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走着走着,见天似乎觉得不大对劲,一边警惕地环顾左右,一边凝神静听,忽然勒住缰绳,喝道:“不好,有埋伏——”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突然纵来几道身影,刀光亮如雪浪,直接刺向最前头的见天和见仙。
“哪来的贼子!”
两名衙役也骂道:“好大胆子,连大理寺的人也敢打主意!”
见天和见仙挥剑相迎,绝圣和弃智也吓得勒马应战,然而不知是对方身手太出众,还是见天等人身手太菜,才交手了两个回合,见天就被击下马来。
见天没忘记将严司直从马上拽下,一面狼狈地护着严司直往后逃,一面口中扬声道:“快给附近的武侯送信,绝圣弃智,你们也别硬撑了,当心被贼子打伤!”
绝圣哭道:“道长,你不是说你比师兄身手还好吗?”
见天蹿得更快了:“老道连这帮人的来历都没弄明白,为何要拼命?”
见天这一跑,那帮贼子竟舍下绝圣等人,径直朝他追了上来,见天心中讶异,忽听严司直大惊道:“道长,你身上在淌血。”
见天愕然低头瞧,果见前胸淌出一股污血。
见天大惊失『色』,慌忙在前襟一『摸』,『摸』出那面月朔镜,才发现那血是从镜中淌出来的。
他忙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身上带着这东西——”
话音未落,他手中一空,贼子中一看到镜子就腾空而起,探臂近前,一把将那镜子夺走了。
见天等人一怔,却也顾不上再把镜子夺回来,边跑边喊:“有贼人抢劫朝廷钦差,快来人呐!”
贼子似乎意不在伤人,抢到月朔镜后便舍下众人,转身沿着来路逃遁,一转眼就消失在巷尾。
为首的贼子显然对周围环境很熟悉,将镜子纳入怀中,接连拐了几个弯,很快就逃到了一条窄巷,贼子们扯下面罩松了口气,窄巷旁就是一座空置的宅子,只要翻-墙进去就能换下身上这身衣裳了,可没等他攀上垣墙,眼前忽然一亮。
男子面『色』一沉,巷尾那黑魆魆的角落里,居然早有人候着了。
有人从暗处走来,是位少年郎,火把抬高,火光下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男子脊背上登时涌上一股凉意,这少年顾盼炜如,面如美玉,正是蔺承佑。
蔺承佑举着火把走近,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真他看清那人面目,目光里仍闪现出复杂的情绪。
“真是你。”
宋俭脸上的异『色』慢慢敛去,自嘲道:“难为你了,布下这样大的局,就为了等我『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