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华奇怪道:“这么冷的天,谁会去偷东西啊?”
沈凤仪叹道:“年底了,越到年底人越穷,你看家家户户都煮腊八粥、包饺子,准备年货,就他家没有,他心里不着急吗?可能就动了些歪心思。”
又补充道:“曹云霞平时就爱逛爱买的,她现在住在大杂院里,多少眼睛盯着看,不偷她,偷谁的?”她这儿媳这些年在许家,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以前他们独门独户的,吃什么,用什么,关上门来,别人都不知道。
现在住在那边,事情可没这么简单,你就是烧个肉菜,一院子的人都能闻到,可不就是容易招人眼吗?她家现在连个男人都没有,有心思的人,怕是早就盯上了。
许小华想,这人都气晕过去了,大概是损失惨重的。
大伯又和曹云霞离了婚,这个年,曹云霞怕是不好过。
和奶奶聊过一嘴,许小华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吃过晚饭,灌了个热水袋,就去书桌前看书了。
今天的小露身手,让她觉得,再看这些技术类的书,也不是很枯燥乏味了。
第二天,许小华一到车间,就遇到了技术员钱小山,一个劲儿地和许小华道谢,“昨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我一早就听实罐车间的技术员赵兴说了,要不是你帮忙,我这回来,估计都得挨批。”
钱小山想想都后怕,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非说腊八是个好日子,让他一定要去看看。
许小华笑道:“没事,我就是看书刚好看到了。”
钱小山一听就来了兴趣,“什么书啊?这么厉害,我这可是当了五六年学徒,才跟我师傅学了一点皮毛。”
五六年,许小华算了一下,他现在看来只有二十一二这样,“那你十六七岁就进工厂了?”
“可不是,初中一毕业,就顶了我爸的岗,我爸本来是操作工,和我师傅关系好,我师傅这才带我的。”又问许小华看的什么书?
许小华倒没瞒他,“《罐头生产基本知识》。”
“这书我也看过,不过我没看出什么门道来,我一看书就容易打瞌睡,但我动手能力强,一般机器我摸个几遍,就能看出点门道来。许同志,你以后要是有兴趣的话,咱俩切磋切磋,互相学习下?”
许小华求之不得,忙笑道:“那可太好了!”
钱小山见她应了下来,心里忽然一动,“哎,许同志,你想学技术吗?”
许小华点头,“当然,就是我这光看书,也摸不到机器,看得有点费劲。”
钱小山眼睛一亮,“那我教你?”
“啊?”
钱小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昨天相亲相的还不错,以后可能还要请几次假出去看电影什么的,就麻烦你多帮忙看顾下。”他一想到那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巴不得每天都能看到她才好。
但是厂里的事,又不能就这么丢了。要是哪天机器出了纰漏,他人又不在,领导怕是不高兴。一次两次可能还好,次数搞多了,他这工作怕是得不保。
许小华笑道:“那也得我技术到家才行,不然我可帮不上忙。”
钱小山道:“这个容易,咱们这边的机器,一般定时检修,大问题很少见,都是些常见的小问题。”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们早班不是四点多就下班,你今天下班后,多留一会,我先和你说下铁皮封罐机的调节步骤。”
许小华觉得这人也太好说话了些,“你不担心我学会了,抢了你饭碗?”
“嘿,不怕,你这么爱学习,一看以后就比我有出息,车间技术员的活,你以后未必看得上。”
许小华:“……谢谢抬举,我觉得钱哥,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钱小山摇头道:“我说真的。”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在于看不进去书,不然他肯定也比现在有前途,但是许小华不一样。
年龄小不说,又爱学习,他先前就听车间大姐们提过,这个姑娘还上厂里的进修班,人品还不错,来了不过一个多月,人事部那边都松口说让她转正了。
这在他们单位里,是很罕见的情况。
许小华忽然觉得,昨天的那枚铜钱,怕是真有点福运在上头的,天上忽然就掉下来这么一个大馅饼来!
下午四点半,大家都陆陆续续走了,许小华跟在钱小山后面听他说,如何调节压头、托底板和辊轮。
杨柳新远远地看了一会,只听钱小山道:“你看哈,这个压头边缘辊轮钩槽面的最小距离有两个标准,一是头道辊轮沟槽曲线面与压头距离,第二个是二道辊轮沟槽曲线面与压头距离,这两个数值分别为16毫米和08毫米……”
她觉得像听天书一样,但是许小华却还能提出问题来,俩个人一问一答的,她听了一会,就低着头走了。
一直到五点半,许小华才下班回家,等她到胡同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放学回来的叶恒。
俩个人都愣了一下,自从上次聊过当年的事以后,俩人一直没有碰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