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起思忖,顺着当下的情势道:“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是启鸣的错,我一定会好好说他的。”
她温和而关切,言语间俨然已经是韩家当家太太的模样。
韩老爷子附和道:“是啊,快回去吧。沐欢啊,叫人送送小镜跟清宴。”
司镜摆了摆手拒绝,只牵着姜清宴出了这亮堂的主宅,迈进夜色里。
回到家里,打发走了周屿跟林楠,姜清宴带着司镜回了房间。
平时关上门就要开灯的姜清宴一反常态,在满眼漆黑的浓夜里环住司镜的身体,从黄昏时攒到现在的不安与心疼从她颤抖的鼻息里传递出来。
司镜的双臂把她圈在怀里,在黑暗中轻慢地呼吸,“让我的小姜猫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今天的笼子失职了。”
姜清宴抬头,原本清透的嗓音仿佛被砂纸磨过:“我看不到,你就不疼了么。”
司镜笑了:“至少不比现在疼。”
都什么时候了还拐弯抹角地说情话,姜清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疼更甚,她凭着平日里相拥的熟悉感,抬手准确地抚上司镜的脸庞,“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司镜温顺地“嗯”了声。
姜清宴开了灯,拉着司镜去床边坐下,为司镜脱去外套。
毛衣是套头式的,脱下时司镜的长发被掀起又落下,碎发乱蓬蓬地散着,像猫咪炸了毛。
偏偏司镜还双手撑在床沿,根本不管自己的碎发,歪着脑袋跟姜清宴俏皮地眨眨眼。
姜清宴今天难得的一次笑容被这一幕逗了出来,她简单地用手指梳理司镜的头发,随后脱下司镜的衬衫。
在见到司镜泛着淤青色的腹部时,她嘴边的笑缓缓落下。
“疼么?”她伸出手指去轻抚,不敢触碰得太实,只用指腹轻轻掠过。
司镜低着头看,摇了摇头,“你摸得太轻了,不疼的。”
她说的不是假话,这淤伤也并不严重,疼痛只是被砸的那一下罢了,那几秒钟过去以后便没有任何不适。
可这伤看在姜清宴眼里却没有这样简单,她抬起头,放任心里那株名为恐惧的花朵盛开,“司镜,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果韩启鸣身上带了刀,那今天会不会就是我们死别的日子……”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亲近的人离开自己是什么感受,自从父母不在开始,她的血冷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韩悠宁这盏深夜里的灯曾经带来过温度,可她们之间始终有距离,韩悠宁带给她的感受从未渗入进骨血里。
只有司镜,这个强势又温柔地折下她棱角的人,让她头一次忍不住害怕地去想象失去的模样。
对她而言,司镜是遇水而生的花,随着时间长在她的血肉里,一旦剥离便是撕筋剜肉的痛楚。
她抿着唇,在司镜怜惜的目光里近乎呢喃:“司镜,我不能失去你。”
“我知道,”司镜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把她搂进怀里,心软地摸她的头发,“这也是你刚才不说出真相的原因,你害怕我会再被韩启鸣伤害。
即使理智告诉你他没有能力对我怎么样,但因为感情的缘故,你忍不住害怕。”
姜清宴闭了闭眼睛,用环住她腰身的动作回应着她。
司镜低头问:“清宴,你想知道我配合你的原因么?”
“不……”她低声而明确地拒绝,声音里仍旧带着未散的惧怕,“我们已经知道韩启鸣是悠宁自杀的罪魁祸首,这样就够了。
你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他付出代价,我们不要公开这件事,不要……”
她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脸直往司镜的肩窝里埋,话也越说越渐渐低了下去。
“好,我答应你。”司镜叹着气,酝酿到了嘴边话只得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