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时，请阿榆给我些时间。”
“时间？”
“是。魏王被指有不臣之心，刚愎狠毒，无非因其性情豪阔，言行不谨，并非真的有谋逆之意。阿榆，你父甚冤。”
“谋逆……”阿榆嘲讽地笑了一声，“阿爹疏懒狂放，但凡费些脑子的事便不肯做，因此常被阿娘数落。谋逆这等费神的事儿，打死他都不会做。”
“既是冤案，总有平定的一天。何况我观官家言行，未必不后悔当年将魏王逼得太紧。他的本意，应该只想挫挫魏王锐气。”沈惟清犹豫了下，“你可知，李参政为何如此受官家眷顾？”
“因为他才情好，气度好，性格好，长得也好，看着就养眼。还有……”
阿榆说起李长龄的优点，倒也不吝夸赞。只是说一半时，她忽然顿住，呆呆看向沈惟清。
沈惟清笑起来，“你也注意到了？李参政洒脱不羁，气量宏阔，与魏王至少有七分相像，这种骨子里的相像，比面容的相像，更易让人有亲近感。”
但李长龄比魏王谨慎，看似言行不羁，但分寸感把握得极好，从不越界。
阿榆嗓
子有些干，“呵”了一声，“难道官家因长龄兄长性情与我父亲相像，才对他另眼相待？倒也不必如此牵强附会。”
“并非我牵强附会，而是官家不只跟一位心腹说起，李参政很像魏王。若当年魏王是李参政这等性子，也不至于会是那样的结果。”沈惟情眸光闪动，“李参政……是官家心目中的弟弟的模样。阿榆，官家对魏王并非全然无情，甚至会有意无意地，将对魏王的亏欠，弥补在李参政身上。”
“听着甚有道理。”阿榆答得平和却冷淡，“先帝白手起家，先登高位，后嗣大统，其间不知历过多少艰险。官家比先帝年少十二岁，魏王又比官家年少八岁，在那大风大雨下一路相护相持趟过来，若说全然无情，我是不信的。”
沈惟清沉默。
官家的确不是无情之人。
作为帝王而言，甚至能算得心肠柔软的一个，不罪狂士，宽仁待人，勤俭自抑，每每以生民为念，日晏忘食，堪称仁贤之君。
“可至尊只有一个，未来的至尊也只会有一个，若拿亲弟弟去垫那龙椅，让你和你的骨血成为那独一无二，你愿不愿？真的垫下去了，会不会疼？会不会告诉自己，其实我并不想拿弟弟垫那龙椅，如果他听话些，自愿来当那垫脚，原是能兄友弟恭的。你看，我多念旧情，连跟他相像的李长龄，都会格外看顾。”
阿榆嘲弄地笑起来，“可惜
，叶公好龙而已！阿爹阿娘客死房州，你且看他有没有让他们归葬京师！你信不信，若阿爹当真死而复生，官家还会再弄死他一次。”
“但人并不能死而复生，官家背负的愧疚一直存在。这便是昭雪你父母、成全你我亲事的契机。”
“靠官家良心发现吗？”
“官家这两年旧伤频发，身体并不好。未来……我想赌一赌。”
阿榆蓦地抬头看他。
沈惟清眉眼静谧，继续道：“我不敢确定未来一定能如何，只需你给我时间，看我能否为我们搏一个未来。”
他不会放弃，不会坐以待毙，会主动去争，去夺，去抢，索回属于他们的未来。
阿榆有些恍惚。
她从不是贞顺温婉的闺阁女子，但她这短短半生，始终被命运推着向前。她挣扎，反抗，却从未想过，反击。
沈惟清目光越发柔和，“我并不知我们会有怎样的结果。我唯一能承诺的，依然只有那一句，往后余生，唯你一人。”
阿榆眼底忽然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