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曾经的任无衣是那样,式凉会觉得此时的任无衣有些可爱,也是奇怪。
“什么时候察觉的?”任无衣问。
“李霆义来后。”
任无衣伪装的太好,李霆义的到来才让式凉后知后觉蓟城边军的完美组成,远离王法的地界会有这样一支高素质的团队,其中应该存不得巧合。
魏呈心宽,治下不严,所以不是他,那么暗中担任监督者和清理者的,最有可能是任无衣。
边军军官都被任无衣以血腥手段筛选修整过,这就是为什么那天任无衣会亲自来接式凉,为了确定留不留他。
以及防治疫疠时任无衣毫无仁慈之意的胜负欲和他那好得不像正常人的脾气。
式凉回顾过去,发现自己一路走来无数次命悬一线,有那么一少部分却不自知。
“那么圣上是怎么容的你?”
任无衣那么对祁陌,祁陌这些年都容忍了他,前些天还批了他的假。
式凉有所猜测,不敢肯定。
“从给他做伴读那年起,下毒。”任无衣坦白,“给他的解药往往又掺着毒,到我远走边关的六年间,我在他身上实验了至少十余种毒,唯我能解。”
任无衣抬首,笑了下。
“圣上不愧为真龙天子,十分命硬。”
“……”居然真是这样。
为了活命,即便作为一朝天子祁陌也不得不忍着任无衣,系统受到启发:掌握一门特殊技能太重要了。
“当然祁陌虽然不敢弄死我,但阳谋阴谋层出不穷,逼急了下三滥的手段也使过。”
任无衣粲然一笑,胜若春花。
“这样看来还是我命硬一些。”
“你去边关……”
式凉出声,引得任无衣放下撑在额际的手望向他。
“实际是因为这个吧。”
母亲逝世,自觉情态失控,不想连累家人,又不想向皇权妥协分毫。
“别把我想的太好了。”任无衣目光躲闪。
说中了。
式凉依旧注视着他,问:“那个来边关的理由?”
“试探你。或者给自己制造一个杀你的理由。”
“什么时候放下的对我的杀意?”
“你因鸶水之战被千夫所指之时。”
“那时候。”
式凉倒没想到。他从桌前起身,走向任无衣。
“在雨中,我回头看了你一眼。”任无衣向后靠在椅背上,陷入回忆,“当时想,就算你不利于大局,杀你,我不够资格。”
任无衣说这话时神态失去了一如既往的温淡,表情全无,入骨冷漠,暗色沉淀出几分幽魅的眼眸仰望走近的式凉,仿佛他有多么遥不可及,又仿佛妄图拽他跌入深渊。
不过一瞬,是任无衣率先别开了眼。
他不求式凉看见最好时候的自己,只要不是最坏的时候便可。
然而人越期盼什么别发生,越早要迎接这种残酷的时刻。
他已准备好一摊牌就离开,式凉如此宽和,引得他又多说了这些有的没的。
任无衣起身,向他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