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思死后,长公主不能活,为的是对死去的崔驸马的情深。长公主死后,神武将军亦如是。武容在心中感叹道:母亲,你竟痴情至此吗?人都说女肖母,你是怕我像你一样,也因为爱一个男人,而痛苦一生?神武将军说的这样痛苦,武容泣不成声,答应道:“女儿知道了。”将军放下抓着武容的手,看了武容很久,最后说:“你与崔思关系很好,崔思死在京城,是不是。”武容勉强答道:“是。”“有一件事,我瞒住了世人,无人知道,可是此时,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武容奇怪地看着神武将军,问:“是什么?”神武将军缓慢地说:“当年,你父亲初嫁到府上,身怀六甲,又听闻崔驸马身亡的消息,差点保胎不住,我便对他特别留心。”“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武容直觉神武将军讲述的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脱口问。“对,就是你父亲和崔驸马的孩子。”说来奇怪,将军并不直说那是崔思,而是说,“后来,你父亲哀损太过。临盆时生下一个死婴来,我怕长公主伤心,崔驸马已死,若是他和崔驸马的孩子也死了,他怕是片刻也支持不住。便抱了一个女婴,说那是他生下的骨肉。他将那孩子取名为思。都是我痴心想要留住他,却不料十多年过去,他还是要走。”武容不明白将军在说什么。也许是武容的神情太过惊恐。神武将军知道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武容喃喃自语道:“可是,姐姐的相貌那么像崔驸马……”抬头看将军。“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死人,有谁记得她的相貌?”将军反问。武容再问,将军却阖了眼,不再说话。她这样做,谁能判断是对是错。可是如果她不抱了婴孩给长公主,她便要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如鲜花一般凋谢了。武容见到神武将军乏了,收拾后退下了。出了屋子,武容仍旧浑浑噩噩,想起崔思临死前说过:我真希望我不是崔驸马的女儿。崔思短暂而痛苦的一生,原来是一场笑话。她以为自己在枷锁之中,原来那枷锁是别人强加给她的。武容仰头望天,天阴沉沉的,颓然地想: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就是命运吗?不久,朝廷收到神武将军暴毙,魏博易主的消息,质子不知所踪。☆、沈家沈青禾在武容离开京城后,心里一直惦记她,不知道武容回到魏博去是否安全。他又无人可以诉说这份担忧,只好常常去崔思的墓地,替武容给崔思扫墓,也希望崔思可以保佑武容安全。这一日沈青禾从崔思的墓地回来,见沈府外面停着齐王姚巳的马车。寒冷的冬日里,沈青禾的手心冒出了虚汗,他心慌的想到姚巳此时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京城和朝堂上上下下都被姚巳把守,太女没去世的时候,齐王便来家里和母亲求娶过他,当时母亲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那今日姚巳再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的,此时沈青禾很后悔,那天晚上,他没有跟着武容离开京城。沈青禾从后门进了沈府,他本来是想避开姚巳的,没有想到他前脚刚进府里,后脚就有下人过来说,母亲叫他去前面见客。沈青禾不知道沈太傅叫他出去是什么意思,他怕母亲一时糊涂真的答应了姚巳,他一面跟着下人往前厅去,一面叫贴身的侍人去请父亲去前厅。沈青禾在快走到前厅的时候,慢下了脚步,且一面走一面低头轻咳不止,声音刚好能传到花厅里叫里面的人听到。沈青禾恐怕姚巳会邀请他出去游玩,故此装病。“太傅,最好想明白了在回本王的话,本王一向觉得太傅很识时务的。”姚巳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她低着头不咸不淡的又提了一句,“有人在皇上面前造谣太傅曾和罪人姚臻走的过近,本王当时可是力保了太傅的。”姚巳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太傅,“本王一向很护短的,太傅是了解本王的。”沈太傅被姚巳说的脸色青白,她不知道姚巳怎么就盯上她家的沈青禾了。沈太傅十分的了解姚巳,知道自己如果铁定的拒绝她的话,姚巳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可是叫她把自己的儿子嫁给这么一个人,沈太傅也是万般不愿意的。姚巳嘴上说的好听,没准她前脚把儿子嫁给她了,后脚姚巳照样能抄了沈家要她的老命。沈太傅现在唯一的计策就只能先脱着姚巳,她一时不松口姚巳就不能沈家做文章。沈太傅之前和楚王暗地里搭线,就是希望楚王姚臻能夺嫡成功,她沈府能摆脱掉姚巳。令沈太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姚巳居然诬陷楚王姚臻谋逆,顺带着把驸马崔思和长公主都逼死了。这么一个铁石心肠又心狠手辣的人,沈太傅的记忆里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如今朝堂被两个这样狠戾的把持,天下苍生哪里还有平淡的日子可过了啊!姚巳见沈太傅依然沉默不知声,气的拍桌子站了起来,刚要发火便听见身后有人和她请安。沈青禾见姚巳逼的母亲没有退路,而姚巳明显是要拿母亲撒气了,他忙进了花厅道:“沈青禾见过齐王。”姚巳低头隐去眼中的怒气,回头看着沈青禾笑道:“怎么最近身体不适吗?本王坐在屋子里就听见你咳嗽了?”“受了些风寒,无大碍的。”沈青禾垂头恭敬道。“既然着了风寒,就不要往外面跑了,尤其是山上风大,风寒再加重就不好了。”姚巳笑着走近沈青禾,替他弹去肩上的落雪,“一会本王叫薛仁过来给你看看,她医术你是知道的,叫她来好好给你瞧瞧。”沈青禾身子一僵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他之前就听说薛仁进了品级,今日和齐王走的很近,他还不大相信呢,以薛仁的品性怎么会和姚巳混在一起,今日姚巳这样讲,恐怕薛仁已经是她的人了。“青禾病了,还不快点回房间去,在这过了病气给齐王怎么办,这孩子怎么一点事理都不懂呢。”沈太傅不知沈青禾怎么明知姚巳在这里,他怎么还过来了,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呢吗。沈太傅看姚巳看着沈青禾的眼神心里越发担心,立马借着这个台阶把沈青禾给撵了出去。沈青禾听母亲这样讲,连忙告罪:“都是青禾不懂事,青禾这就回去。”姚巳抬了抬手想抓住沈青禾的胳膊,和他讲不防事的不必走,可沈青禾跑的太快了,转眼就出了屋子消失在门后了。“真是小儿不懂事,生了病了还到处乱走,齐王您大人大量,别和他一个小孩子家计较。”沈太傅含着脸歉意的看着姚巳。姚巳气的转过身伸出食指指着沈太傅,“本王可没有太多的耐性!”说完气的甩袖走了。沈太傅送姚巳走出了沈府后,她才忙转身往后院去。沈太傅一进沈青禾的院子就发起了脾气,“谁叫你去前厅的?”沈太傅推开屋子的门进了屋子,才发现沈青禾的父亲也在屋子里面。“不是娘你叫人过来让我去的花厅吗?”沈青禾看着发怒的母亲,这就怪了,他还没问母亲为何叫他去应付齐王,母亲到先责怪起他来了。“哎。”沈太傅叹了一口气,此时突然明白过来了,想必她沈府早就被姚巳的人给盯住了。“你就不要在这唉声叹气的了,我听青禾说,那齐王又是来求亲的?”沈青禾的父亲李氏愁的一脸苦闷的看着沈太傅。“我又有什么法子。”沈太傅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了火坑啊,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李氏哭的只拍打双腿,刚想说当初不如嫁给太女了,又一想那也不是一个好归宿,他儿子怎么就命这么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