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猊慢慢饮下剩余的半杯清酒,黑眸低垂,遮去的目光犹如鹰钩钩在灵稚的双足。
灵稚下意识缩起脚,与萧猊一起看着石板。
他道:“我穿了袜子才出来……”
萧猊不问灵稚为何半夜溜出房门,更假意没看见对方悄悄藏在胳膊后的衣物。
他专注饮酒,嗓音温和低沉:“你随意。”
灵稚站在门外踟蹰不定,他与萧猊关系的有所缓和,再避开就显得心虚刻意。
萧猊似乎对他真没特别的关注,灵稚宛如一只松下警惕的猫,一边观察萧猊,一边悄悄跑到院子后边的井口旁,拎起木盆打了盆水上来。
石台上置有洗衣的皂子,他尽量不发出动静的反复搓洗里衣一处湿润的地方。
清亮的夜风拂在背后,随时而来的是一股冷香夹杂的浅淡的酒气。
灵稚受惊地扭头,却见萧猊居然蹲在他身旁,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手里搓洗的衣物。
灵稚:“……”
萧猊转过脸,深邃的黑眸闪过几分迷离与柔和。
他道:“下次不要光脚出来。”
萧猊的眼睛总显得深邃莫测,令人不敢直视,他一个眼神就仿佛能把人心看穿,所以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视,更妄论直视他。
此刻灵稚不确定的问:“你喝醉了吗?”
萧猊笑而不语,飘逸如仙的身姿却应了他的话那般向后微微一晃,灵稚伸出满是泡泡的胳膊虚虚一挡,还没碰到人,就立刻缩回来。
萧猊真的喝醉了啊。
喝醉的萧猊又使得灵稚没有太受惊吓。
他见过喝醉的人,每个人都神志不清的,大多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等一觉睡醒,更是脑子空白。
他把萧猊想成这种醉酒的人,整个人立即轻松许多。
手上搓衣服的动作更加卖力,萧猊瞧着一双纤细的胳膊晃悠晃悠地洗一件小小的里衣,不由低笑。
灵稚用清水冲过两次衣物,洗干净了便带到衣杆处展开晾好。
院里灯影幢幢,灵稚晾好衣裳,转身差点撞到跟在后边的男人。
他暗想萧猊真是醉得不行,怎的还像一只狗儿似的,他前脚走去哪儿,这人就后脚跟哪儿。
男人一副谪仙洁雅的形象在灵稚眼底又掉了几分,他甚至给出好心的建议,轻声道:“就要天亮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萧猊拉住灵稚的手腕,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我睡不着。”
灵稚他自己也睡不着,没办法教对方如何入睡。
他听到萧猊低声叹息,没有由来的,感到些许不知所措。
萧猊不走,灵稚没办法动。
再后来,两人坐在石阶上,萧猊此刻看起来很放松,熏熏然的酒气随他开口说话时变得浓郁。
萧猊道:“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灵稚喜欢听故事,于是点头。
他戳了戳萧猊的手臂,对方松开握住他胳膊的手指。
“从前有位大人,这位大人带着两位小徒弟在山里生活,虽无血亲之缘,但大人于小徒弟而言超越生育之恩。古有三顾茅庐,大人心怀天下,足智多谋,亦被当世圣上三顾草庐敦请。”
萧猊声音低沉缥缈:“大人不负圣上之托,辅世长民,济世经邦。”
“大人厚德传承,在民众当中的声望越来越高。他恪尽职守,鞠躬尽瘁,亦知君心难测,到那时已难全身告退。大人身后不仅只有两位亲如爱子的小徒,更站着百余名追随的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