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王不过略加打扮,二娘就看得这么入神?”
杜若眉心收紧,做作的抬手遮住他目光,略侧头,乖觉安静的像只玉兔。
“妾阵前失仪,按律当罚。”
李玙得意的一笑,目光在她身上蜻蜓点水般跳了几个起落。
“今日风大,来呀,把本王的披风拿来。”
很快,一个衣帽周全的小黄门双手捧着个锦缎包袱走来,瞧着却是面生。
向来都是长生跟在李玙身边,杜若难免多看了两眼。那人转身见是她,忽然撩起袍角噗通跪倒,砰砰磕头,朗声大叫。
“奴婢谢杜娘子救命之恩。”
事发突然,杜若脚尖往后一缩,忙扭脸回避。
海桐踏前喝道,“你胡喊什么,娘子几时救过你性命?”
那人扯下帽子仰起脸咧嘴笑。
“娘子常行善行善举,全不挂在心上,奴婢房里却是供了娘子的画像,日日烧香祝祷。”
杜若上下打量他,相貌平平,眼活嘴利,满脸藏不住的机灵劲儿,带了几分油滑,她迟疑问,
“你是那日宫里撵出来的内侍?”
“奴婢贱名果儿。”
他边说边叩起头,咚咚咚敲得人惊心。
海桐忙将杜若挡在身后,指着他问,“你哪儿来我们娘子的画像?”
果儿两眼咕溜溜乱转,嬉笑起来,卖弄似地大声回话。
“娘子是侍奉王爷的,奴婢哪儿敢偷绘玉容。不过那日往西市办差,遇见十来家铺子供奉观音大士像,有一家画得精细,波斯猫似圆溜溜的翡翠眼,悬胆鼻,樱桃口,正如娘子形貌,便忙请了回来。”
他胡乱比方,惹得李玙在马上轰然大笑,拿鞭子虚虚在他身侧点了点。
“你好大的胆子!”
果儿扭身笑道,“奴婢不敢窥伺贵人,供在房里也是蒙了薄纱的。”
他这般油嘴滑舌,在场诸人无不掩嘴葫芦,有几个胆大的,纵然当着李玙在场,也匆忙盯了杜若几眼。
李玙看得分明,扬起马鞭在空中一甩,啪啪数声。诸人忙收了笑意敛容躬身侍立。
杜若无奈,只得快步上车坐稳,低声狠狠骂道。
“该死!一心念着能见阿玉,竟忘了戴幕篱。你去打听着,这个果儿怎么就贴身服侍起王爷了?”
“娘子莫气恼,那猴儿崽子胡乱攀扯佛祖固然不敬,话说的可不错。娘子的眼睛可不就像波斯猫似的,又灵透又妩媚。”
杜若恼得唾她,“连你也来笑话我。”
因是就近宴饮,不曾摆出全套依仗车马,独李玙与四个黄门骑马走在头里,三四十个金吾卫簇拥着步行跟在后头,浩浩荡荡沿长街向寿王府行来。
诸王府毗邻而建,寿王因册封晚,住的格外远些,其实相隔也不过两里路,如若拍马快行,将将半袋烟功夫便该到了。
入府小半年,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虽然没能离了‘十六王宅’的范畴,到底出了忠王府。
杜若好奇心重,加之长街两侧都是王府,闲杂人等混不进来,也就不那么拘束,将窗帘高高卷起。
其时正是秋高气爽,日光明媚,虽不似春时蜂蝶环绕,却自有一股清朗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