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护工听了，抬起头回答：“陈老师中午给我打电话了，他知道陈幸予在这儿。”
原本陈幸予心虚地在程颂身后抻着脖子望着程颂，但是听到护工的回答，她自己也愣了。
陈幸予见程颂回过头来又开始盯着她，她又故作镇定地开口：“你看我就说吧……我爸……”
“陈幸予！”
陈幸予的话被硬生生打断，陈思卓铁青着脸，压着嗓子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出来。”陈思卓罕见地这么平静而严肃，如果话能变成钉子，现在铁板上应该出现了两个洞。
陈幸予也知道情况不妙，但她出于自保的本能，战战兢兢站起来之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程颂。
这求救信号程颂没接收，他转而低头继续看起了书。
“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学校里的学生都怕陈思卓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幸予只能乖乖往外走，陈思卓站在门口怒目而立，看得出他在克制。
“关门！”
光是再听到陈思卓低吼般的指令，陈幸予就吓了一哆嗦。此时的程颂虽是看书的样子，余光的轮廓却全是陈幸予。
就在门要关未关之际，程颂眼看着陈思卓一把揪住了陈幸予肩头的衣服把她半拎了起来，紧接着他好像用半边身子蓄起的力猛推了她，陈幸予被拽住的那一刻就吓得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原本就瘦弱的她根本无力招架，没了魂一样的身体顺着陈思卓的臂力向远处重重摔去。
“哐当！”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发生在眨眼之间，门一关，程颂只听见门外有人摔倒落地的声音。
那些带着嘶吼尖叫和扭曲表情的画面再次从程颂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回忆的碎片冲击得他头痛欲裂，他一边捂着头一边掀开了床上的桌板，顾不上散落了一地的书本，他急急地奔向房门，一旁的护工见势也紧跟着起身，半架半搀地把程颂带到了门口。
门打开时，程颂看见陈思卓正朝陈幸予走过去，他以为陈老师是要把陈幸予扶起来，未料陈老师是抬起脚又要踹向还趴在地上没起来的陈幸予。
“不要！不要伤害她！”程颂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冲着陈思卓大喊，然而此时的陈思卓已经气红了眼，对程颂的阻止充耳不闻，腿上的动作也根本没有收回的趋势。
程颂借着护工的支撑力不犹一秒地向陈思卓靠近，他使出了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扑到了陈思卓身上，陈思卓被外力推得向旁边打个趔趄，一转头才发现是程颂正用整个身体拦着他。
陈思卓终于从气头上醒过点味儿来，他扶住程颂，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颂看向陈思卓，眼里流露出痛苦和恳求，“老师，回病房说吧。”
这时的陈幸予已经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脸色还是惨白，连呼吸都有些轻，挪步的时候很不灵活，可眼睛里却没有一滴眼泪。陈思卓看着这样的女儿，瞬间回了神。
进屋后，陈思卓找了个借口把护工支开了。关上门之后的三个人，脸色各不相同，一个惊魂未定，一个后悔懊恼，还有一个悲痛心疼，但相同的，只有默契的沉默。
活着
尴尬还是被陈思卓首先打破，他走到陈幸予身边，半低着身子关切又小心地问：“陈幸予，疼吗？”
“你指哪？”陈幸予窝在椅子里眼皮都没抬。
“刚才摔着的地方？”陈思卓没意思地明知故问。
“摔你一下试试。”陈幸予没好气，但也自知理亏，没有再多反驳。
“老爸……错了，不该那么激动……我这不是着急担心你嘛。”陈思卓主动示好。
“谢谢，你再担心点就把我送走了。”陈幸予揉着被摔到的胳膊，再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陈思卓一下坐到陈幸予身边，心急的劲儿又有点起来，“哎，陈幸予，你今天上午到底去哪了？要不是听了你们老师的话，我也不至于那么激动。”
陈幸予努着嘴巴，明显拒绝解释。
“我出去开会没接到你们老师电话，中午我打过去一问，她说你下了早自习人就没影儿了，还说有同学看见你跟人翻墙跑了，是这么回事吗？”
面对陈思卓的刨根问底，陈幸予继续垂着眼眉不吱声。坐在病床上听两人谈话的程颂反倒是忽然把眼睛睁大了。
“你倒是说话呀！我跟你说，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走歪路。”陈思卓见陈幸予一直不言不语，也快压不住火气了，他仰着头运了口气，接着又俯下了身子重拾起耐心对她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没考好心情不好，我也知道你中午自己来的医院。但是一来我没逼着你下午再回学校，二来我还给你请了半天的假你都不知道吧？我也算对你够意思了吧？我今儿生这么大的气，可不光是因为上午你偷着跑了。下午我回学校的时候，看见你们班主任正在我办公室等着我呢，好家伙，她可跟我说了点你其他的情况，你和那个一块翻墙跑的同学，最近小动作可不少吧！”
眼看陈思卓越说越细，陈幸予赶紧开口打断：“够意思了爸，我累了，回去说吧。”
陈幸予这说话的时候，先是眼神往程颂的方向稍晃了一下，之后她又朝陈思卓眨了两下眼，陈思卓立刻懂了陈幸予的意思，点头说道：“行。那你回去好好跟我说。”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程颂忽然打断了两个人起身告别的动作，他先对陈幸予开口：“幸予妹妹，你好像也有事瞒着我，”然后又对着陈思卓诚恳地说：“老师，让幸予在这把话说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