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初转过身对个青年说道,“闫二家的小子,临近村子也要马上传个信儿去,再不走,一个都活不了了。快去。”
许如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皮,她能听懂村长的每一句话,可是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许如意捏着她的那根华美的判官笔,紧皱着秀气的眉头,“村长,明眼人都知道,你们只是普通村民,必然杀不了那些北夷兵。退一万步,北夷知道了他们死在这个村子里,强要你们背黑锅,但是又关其他村子的乡民什么事?”
许如意皱着眉头问道,“更何况你不是说这里是夏朝的领土吗?虽然是边境地区,但是谁给北夷的司法权?!”
张子初看着还很天真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但是朝廷能打得过他们吗?”
“朝廷一日打不过北夷,我们就要受一日的欺负。现在逃了,房子、田地没有了,钱财也是一定保不住的,可至少还能从蛇妖的报复下捡条命。”
“蛇妖?他们不是人吗?”。
“蛇妖是我们对北夷族的一贯称呼,他们以蛇为图腾,又惯爱弄些害人的□□,就称他们是叫蛇妖了。他们还称我们夏朝人叫夏羊呢,西岐国就是西羊。之前夏朝以仁德之礼治国,并不重视军队,自诩为天下共主,礼仪之邦,天子圣令一出,五湖四海莫不从服,这才轻轻松松就让那群蛇妖夺得了半壁江山,让他们气焰如此嚣张。”
去邻村通知的人也回来了,收拾行李的也都收拾完了,大家也就那么一点点家当。
许如意跟在一大队举家逃离的乡民中,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金豆豆。
在去投靠夏军驻扎据点的路上,他们看见了一座已经被火烧的不像样子的小村庄。
断壁残垣,残缺的尸体,到处可见的血迹,□□的女尸,被单独割下来的器官摆放在村口,是女子的□□。
在第一个任务世界的时候,许如意最多的是碰见罪犯和阳光下城市的黑暗面,但是,战争离她是那么的遥远。
此时,直面战争的壮烈和血腥,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许如意以为自己的心脏足够强大,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杀人了,这对于很多被娇养的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看到这座已经被火焚烧过的村庄,许如意控制不住自己的胃酸,“呕,呕”。
她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一眼,然后吐得昏天黑地。比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吐得还要更厉害些。
还没有锻炼出一颗强大内心的许姑娘尖叫道,“他们怎么可以屠村,这是日本鬼子才干的兽行。”
张子初摇了摇头,扶住摇摇欲坠的许如意,看她脸色苍白,泪水不自觉的流下,心中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样武功高强的小姑娘师门是出自哪里,哪个师父把徒弟养成这样不知世事的性子。即是想要她天真烂漫,那又何必放这个小姑娘下山,来到边境受苦呢?。
张子初之前倒是阴谋论了一番,还是日常观察中还是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像是刻意来接近他的奸细,毕竟奸细一定不会这么蠢萌蠢萌。
他就把许如意的来历归为哪个隐世门派,然后开始考虑能不能把这个小姑娘背后的师门也拉下水,一起抵御北夷。
张子初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许姑娘,我不知道日本鬼子是什么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他递给许如意一方白手绢,“好了,别哭了。你从避世桃源而来,自然不清楚边疆的事。即使是那些见多识广的朝廷诸公,也不见得能想象出这里每天都在发生的惨剧。别哭了。”
许如意被眼泪迷住的双眼看向张子初,“这些都是逝去的生命,就这么算了吗?”
张子初沉着脸,哑着嗓子说道,“夏朝势弱,北夷蛮横,这又有什么办法?自从五年前到至今,惨死在这群恶鬼罗刹手中的无辜百姓何止百万。好了,还是快点儿赶路吧。到了据点,就会安全一些了。”
许如意抽抽噎噎的不愿意走,“我不走,我要去杀了他们,为这些无辜百姓报仇。反正我武功高,不怕死。”
张子初微微皱眉,“我不同意!你要怎么杀,有那么多的北夷人,你杀得尽吗?真正触怒了北夷,他们发动大规模战争,夏朝的兵将赢得了他们吗?现在,只是边疆受苦,若是真正打起仗来,整个夏朝都要生灵涂炭。所以,不能打仗。”
话虽如此,张子初的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感动的,夏朝气数未绝,还有众多仁人志士心怀天下兴亡,哪怕是一个女子都愿意上阵杀敌。
但是,他的心里又有些心酸和惆怅,阁老们原本说是暂时求和就反攻回去,到现在是一拖再拖,而北夷军队的战斗力也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认知。
希望在何方?光明在何方?
张子初叹息着夏朝在迷雾中隐隐绕绕的未来,一扭头看见许如意正在哭得稀里哗啦。
本来张子初多少有点愧疚,刚刚他的语气不太好,毕竟这个姑娘也是一腔热血。已经打算好要哄哄这个小孩子的张子初,惊讶的发现一会儿之后,这个小姑娘自己擦干了眼泪,双手攥成了拳头,能看出来这分明是个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姑娘,此刻的眼神却意外的坚定狠厉。
“就算今日我不能杀他们,但是,他们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