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希望别人发现她的秘密,那织梦一事我也是爱莫能助。”
青松拳头紧握,眉头紧拧:“我明白了。”
他塌下了僵直的脊背:“是和南海的鲛人有关,也许是他们。”
魏瑰和四六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几颗鲛人泪。
洞外雨声连绵,青松走到洞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你们从这里往外看,看到那座海中洲,南侧有一条百丈石塘,那就是被蕴素杀死、亲手封印的鲛人。”
*
青松不知蕴素的本名,只知她自小离家入了道观,是被人送到这,或者说抛弃到这的,似乎与她的身份和家族有些关系,载她来的马车都相当华丽。
小孩不明白自己怎么没了家,时常追着人问,她只有一个老奴,对她三缄其口,观主也只教导她修行义理。
时间久了她也知道这些不该问的,便不再问了。
从锦衣玉食到清汤寡水,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蕴素的转变极为自然,看起来很快融入了这样清贫的生活。
她聪明有灵性,得观主真传,长大继承了道观。
老奴死了,她终于无人管束,下山一趟,回来时面上笼罩了阴郁之气,在青松树下站了一夜,一句话也没说。
露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的衣衫,青松试图送去一缕风吹散她心头的阴霾,只徒劳地把她弄得更狼狈。
蕴素那次闭死关一月,出关后像是终于抛下了尘缘,大彻大悟。
但也许有些东西是长在骨子里的,悟透之后,反倒卸下了枷锁。
缺失多年的口腹之欲被她捡了起来,修行仍然刻苦严谨不肯轻慢,却待自己很好,没有心疼钱。
花钱如流水,坐吃山空之后,蕴素也抱着拂尘下山,靠真材实料拿钱办事,应该是闯出了名堂,有人慕名上山拜访。
日子过得闲云野鹤,非常潇洒,除妖捉鬼得来的钱在她的手里留不住,青松的树根也被她浇过酒。
青松以为她终有一日要得道升天。
四六猛地打断:“你真以为她全都放下了?”
青松疑惑。
魏瑰道:“这更像发泄。”
她也许在山下得了什么难以接受的解释,对她这些年的经历无法释怀。修行是为自强,让她不再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花钱是为自娱,她终于成为了能做决定的那一个。
年少不可得——亲人的爱护、对金钱的掌控、来去的自由,说放下多难,她摆脱了枷锁,但过去未必没有困住她。
青松苦笑道:“那也没有办法了。”她死了,他已经不能知道了,也不能再宽慰她。
原来世上之事,真的要时机都对,要缘分恰好——
蕴素有段时间手头十分宽裕,还频频外出,青松观察到她带回来一袋袋珍珠,换回的钱财被她用于修缮道观、添置家具。
青松不知如何形容:“就好像,有别的人要住进来,她在为那人做准备。”
一向风轻云淡、万事不入心的修行之人,那段时间几乎变了一个人,像是有了几分红尘烟火气。
他恍然意识到,蕴素本就是个人间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