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瑰轻点一下头,占虚子连连摆手摇头,“不会不会,她不弹琴。”
四六道:“你要不信,直接进去确认一下呗。”
占虚子踌躇道:“这是我师父仙逝之处,我许久都没进去过了。”
名师未出高徒,底蕴败了干净,实在有些丢人,这也是他不敢回来的原因之一。不衣锦,无脸还乡。
四六和魏瑰等着,占虚子也不好磨蹭,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礼,双手推开了尘封几年的房门。
房内无人,占虚子有些发愣,不知该不该松口气。
四六冲魏瑰摇摇头,示意没有人气,也没有怨气。
魏瑰环顾四周,房间空旷,摆设整齐,有扇大圆窗,她把窗打开,青郁的松树紧邻着窗子外,立在窗前可以看见大海和海中洲。
占虚子没有在他师父死后直接住进来,只打扫了一遍,许多东西都收起来了。
墙上挂了一副画像,是一个冯虚御风的清秀女子,身着灰色广袖长袍,画上题字——蕴素,没有落款。
“这是你师父?”
“啊是,我师父是个女子,没想到吧?”
占虚子指了指画道:“她老人家就长这样,可我每次见她都犯怵。她这个人长得好脸,却生怕自己不够唬人似的,整天板着,越板越来劲,还对我特别严厉,也不知道我当年是怎么肯跟她回来做道士的?”
占虚子是被蕴素捡回来的小乞儿。
那会儿天下还乱着,战事频频,蕴素自己一介女流,避世入道观,也是朝不保夕,捉襟见肘。
“跟我回山上,便是要断绝尘缘,远离俗世。这样也愿意?”
当时他都不怕是骗子拐子,只求有口饭吃。
也许是心软,蕴素收下了这个徒弟。然而这徒弟收得不便宜,多了一张嘴不说,于修行上没什么天赋,只有占卜还可以看。
蕴素总是用一种满含深意的眼光凝望他,把他看得羞愧到土里。
不教功课的时候,蕴素喜欢站在窗边看海,一看能看好久,也喜欢发呆,占虚子觉得师父发呆可能是在凝神思考。
天下初定,他长大了,蕴素带他下山捉妖捉鬼。
占虚子问师父:“在山上清修不好吗?为何下山?”
蕴素告诉他,新皇以战止战,战乱留下的冤魂何其多,怨气滋生妖邪,道士就是善后的。
“师父不喜欢以战止战?”
蕴素的神色含着怀念,目光悠远望向北方:“太平盛世,谁不喜欢呢?”
师父走的那天,占虚子照常去请安,就见她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端正,和平日里打坐是一个姿势。
他起初没有发觉师父的异常,直到再三出声也不见她有回应,才敢去试一试鼻息。
师父的身体冰凉僵硬,占虚子跪坐在地下,用衣袍接眼泪。
*
占虚子的声音越来越闷:“我师父一生勤于修炼,一心向道,两袖清风,无欲无求,不沾俗尘。”
魏瑰忽然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