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澍抱着臂立在码头,似一竿青竹挺拔,码头管事一眼就瞧见了,忙上前询问:“大小姐有何吩咐?”
“没事,我来等人的。”谷澍虽不耐烦这容貌招惹麻烦,但从不往无关人身上甩脸色。
她可是领头羊,要作表率。
她手底下的人也熟悉这一副炸了毛的样子,了然道:“大小姐若是觉得太过显眼,不如戴个幕篱?”
“那多束缚,模糊不清的,”谷澍难掩嫌弃,“我不要,你别管了,查货去吧。”
“是。”
谷澍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
落日的余晖映照江面,闪烁耀眼的金光,船头才从波浪与天际的交界处姗姗来迟。
吹了一天风的谷大小姐,收拾好表情,冷漠孤绝地一抬头,对上一只圆毛狐狸。
她一向对狐狸这玩意深恶痛绝,抿唇挥了挥手赶它走。
“哈!”四六读到她眼中的厌弃,登时忘了来此地讨好“冤大头”的初衷,冲她哈气挥爪。
眼看着要咬起来,魏瑰及时一撸它的头:“四六,这位便是我的雇主,谷家主,谷澍小姐。”
这么说明白地告诉它这是不能惹的金主、宠儿、冤大头。
她再抬头看向谷澍:“这是我新招的鬼仆,名叫四六。”
“怎么几年没见,你好像没长的样子?”谷澍比了比魏瑰和她的身高,没有忘记摆臭脸,“咳咳,你本该上午便到了,本……小姐等了你一天。”
“昨天夜里出了一些意外。”魏瑰淡淡一笑,毫不见外,“待会儿借我一艘船,入夜我要出去,尽快回来。”
意外便是不爱睡的狐狸一觉醒来,发现船上的风向不对,连忙叫醒了魏瑰和泓之,她们发现船已经入了浅水,正驶向江岸。二人分头行动,魏瑰下了甲板便见舵手一副傀儡模样,立刻用织梦丝探得那诡异出现的大船和歌声,魏瑰一眼便认出那是一艘花船。
她居住在青林河的画舫,自是对那种船的模样无比熟悉,更别说那撩人的歌声。
叫醒了舵手之后,惊魂未定的船员们立刻把船退出错误的水道,才避免了在河漫滩上搁浅或是直接撞上翻船的下场。
调转方向回到正道上,前方水面一片开阔,一点先前的船影也不见。
“哎呀,真是怪了,我怎么就睡了……”舵手使劲扇了自己一耳光,旁人都没来得及拦。
“我真听到了歌声,别是水鬼吧?这一片出过事……”有人小声道,话还没说完,就遭人打断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自己吓自己。”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心头的恐慌和担忧挥之不去,提心吊胆地打起精神。
为防再有意外,魏瑰和泓之后半夜没有深睡,只闭目休息,好在之后无事。
谷澍被她这从容自在的模样一噎,维持不住端着的表情,咬牙道:“你呀!又是物尽其用是吧?”
魏瑰道:“理当如此。”这态度,仿佛是在用自己的东西一般。
还陷在“有钱冤大头居然是貌美女子还是家主”的惊疑中的四六见这俩女的交情甚好,把它忘了,绕着魏瑰的裙子扑腾找存在感。
然而魏瑰只是顺手把它捉起揣在怀里,没有看它,也没有和它说话,全然被这个不用正眼看它的女人迷住了。
身为狐狸,还是天赋异禀的天狐的四六,忍不住暗自嘀咕她是个狐狸精。
“我听得见,你这干瘦狐狸,”谷澍瞟它一眼,“单薄没肉,谁会稀罕!”
“你!”
魏瑰认真制止道:“这是在大街上,注意分寸。”
路人飘来的视线,大多是因为几位女子各有千秋的姿容,但谷澍还是收敛了脾气:“说真的,你养它一个没化形的狐狸有什么用?”
“老实说我也不想,”魏瑰嘴上说道,“不过已经在一条船上了,到岸之前充分利用,也少消耗。”
魏瑰的话还是那么直白,谷澍看着难以置信的狐狸脸,满意地哈哈大笑。
中午的接风宴一声不吭地挪到晚上,若非谷澍面子大、肯花钱,老板该跟她急。当然后一个原因更重要些,捧着银子的小老头喜笑颜开,招呼后厨做菜。
“先说说你的事,有什么能难到你了?”魏瑰放下擦手的毛巾,坐姿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