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香的思绪被带偏,注意力转移到刺绣上,说了一下自己的绣法,还说下次她绣的时候,叫于青青过来亲眼看一遍,回头再练习。
两人又就工作上的事聊了一会儿,陈福香完全忘记了刚才那个让她不大开心的假设。
接下来几天,陈福香的生活都非常规律,上班下班吃饭,三点两线,不上班的时候她也非常忙,因为还欠着一百双鞋垫呢。
她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做鞋垫,中午也做,晚上下班回来也跟着做。其实做鞋垫不麻烦,最麻烦的是绣鞋垫,要密密麻麻地绣,一双鞋垫得下几百上千针,哪怕陈福香速度很快,但她一天也顶多只能绣两三双,这几乎占据了她下班后的所有时间。
为了多绣点,陈福香决定晚上再熬夜绣一些。
于青青见了,劝她:“不用这么赶吧,你先绣一部分,给他们一人一双用着,剩下的回头再慢慢绣。”
“没事,青青姐,我很快的,早点绣完还要忙其他事呢。”陈福香坚持,她说好要送卫东哥的,哪有送人东西还分几次送的。
于青青见劝不动她,索性包揽了打水打饭的活,多给她腾出点时间。
五天一晃而过,到了周日,陈福香本来是打算去军营看栗子和岑卫东的,但周六那天下午,岑卫东打电话来,歉疚地告诉她,他周日要去开会,没有时间,让她下个星期再去。
于是这个周日,陈福香婉拒了于青青逛百货大楼的邀请,在家埋头苦绣了一天。这一天的成果非常喜人,一下子鞋垫就少了一大半。
紧赶慢赶,陈福香总算在下周六的时候将鞋垫绣好了。
见她弄好了最后一双鞋垫,于青青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完工了。福香,你以后可别答应这种亲戚,让他们自个儿做去,要是不想做,那就花钱去供销社买啊,干嘛压榨你这个小姑娘。”
“没有,是我自己愿意的。”陈福香赶紧澄清。
于青青不信,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她发现自己这个新同事兼邻居,是个性格非常好的姑娘,软软的,从不生气,哪怕是尤慧慧这种找过她茬儿的,她也不会摆脸色。
小姑娘性子软,脸皮薄,还不被那些无良的亲戚欺负。但她又劝不动,于青青想,下次见到陈福香那个气势很强的哥,一定要告诉他。
这事她不好管,陈福香的哥哥总好出面吧。
略过这事,于青青提起了个新鲜事:“福香,咱们明晚去看电影吧,明晚听说放《阿诗玛》,可好看了。”
“阿诗玛?这是什么?”陈福香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于青青笑着说:“是电影啦,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我这里有两张票,是我哥哥给我的,他们厂子里发的,明天是我嫂子妈妈生日,他们得回娘家,没时间看,就送给我了。”
在陈福香的记忆里,电影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她记得有一年,公社播放露天电影,好多人都去了。她也跟着去了,但去得晚,前面都挤满了人,而且她那时候还小,长得又矮,在后面什么都看不见,凑完热闹就跟着大家回家去了。
“好啊,谢谢青青。”陈福香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于青青说:“晚上七点开始,咱们六点半在电影院集合,你别忘了啊。”
“嗯,我不会忘的。”陈福香在心里记住这个时间,提醒自己明头下午早点回来。
次日一大早,起床后,陈福香吃过早饭就背着鞋垫出发坐公交车去军营。
从刺绣厂到军营要转一趟公交车,大约坐一个小时,才到11路的终点站。下车之后,还有走两三里地才到军营。
一大早,岑卫东就在公交站守着了,等陈福香下去,他第一眼就看到了。
“来了,吃早饭没?”岑卫东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袋,递给了她,“尝尝我们食堂做的鸡蛋饼。”
陈福香咬了一口鸡蛋饼,满口生香,鸡蛋混合着面粉的焦香味,其中还夹杂着小葱的葱香味,又香又软,一口下去,满口生香。
“卫东哥,你们食堂的鸡蛋饼真好吃,放了好多油啊。”陈福香吃得很满足。
那是当然,他私底下找食堂的师傅补了粮票,打了两颗鸡蛋,放了一大勺猪油煎的,要是还不香,回头他找师傅麻烦去。
“你喜欢,下次过来我再请你吃鸡蛋饼。”岑卫东笑眯眯地说,“把你肩膀上挎的袋子给我吧,我帮你拿。”
“好啊。”陈福香把肩膀上的布袋子取下来递给了他。
岑卫东接过,掂了掂,倒是不重,不过这体积未免大了一点。给他的?不像啊,他实在想不出来,能给他什么东西这么大。难道是给栗子带的?于是他问:“福香,你这里面带的是什么?”
陈福香吞下最后一口鸡蛋饼,在油纸袋没沾油的地方擦了擦手,仰起头:“你说这个啊,送你的鞋垫。”
“鞋垫?”岑卫东惊讶地看着她,“这里面全都是鞋垫?”
陈福香点头:“对啊,卫东哥,你送我手表,我现在还买不起手表,我就送你鞋垫吧。你打开看看,喜欢吗?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做的,青青愿意帮忙,我都没让她帮忙。”
岑卫东打开袋子,看着里面叠得整整齐齐,一摞一摞的鞋垫,瞬间石化。他说的是几双吧,这得几十上百双去了!
他是该说这姑娘傻呢还是实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