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颜色没有明显的改变，但元午知道，那里的水深至少两米，只因为水很清，下面又有层层叠叠的水糙，从水面上看不出实际的深度。
那些在东湾溺水的人，差不多都是因为低估了水深，也低估了水糙的力量。
元午盯着水里摇曳的水糙看了一会儿，慢慢退回到了岸边，脚踩在了裹着糙根和小树枝的泥土时，心里的恐惧才慢慢散掉了。
他默默把衣服都穿好，坐回了树下。
今天的效率还不错，他在笔记本的电用光之前，写出了一章。
傻子撑着船来接他的时候，他正靠在槐树下用旁边的藤糙编帽子。
傻子一看就笑了，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要给他。
&ldo;不用，我戴不惯糙帽，遮得太多了看不到周围，&rdo;元午上了船，看着自己手里编得有些奇形怪状的碗状物，&ldo;我就是闲着做来玩。&rdo;
傻子把帽子戴上，指了指头顶的太阳。
&ldo;我还挺喜欢晒晒太阳的，&rdo;元午往牛屁股上一靠，仰起头，阳光闪得一片耀眼的白光，什么都看不清了，只隐约能看到有苍蝇从牛背上飞起，在他脸上方盘旋，&ldo;晒太阳让我觉得安全。&rdo;
傻子笑笑，把船撑进了芦苇里。
这片芦苇只有天天撑船来这里种田的人才能找到路，元午这样的，哪怕是跟着傻子已经来过无数次，也还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拐，又从哪里岔。
对于他来说，所有的芦苇都长得一个样。
船在芦苇里穿行的时候，他会有种像是在探险的快感，未知，隐隐的不安，压抑，以及最终穿出迷茫看到宽阔水面时那种长舒一口气的愉悦。
再以及……看到一个鬼坐在他的船头用脚扒拉水玩的那种烦躁。
&ldo;你去哪儿了？&rdo;林城步跟着他从船头走到船尾。
&ldo;躲鬼。&rdo;元午进了船舱，在林城步要跟进来的时候回手指着他的脚。
林城步停下了，看了看自己的脚：&ldo;要脱鞋是吧？&rdo;
&ldo;不，&rdo;元午把笔记本的电源cha上充电，&ldo;是不准进。&rdo;
&ldo;行吧，&rdo;林城步在船尾的门边靠着坐下了，&ldo;你吃饭了吗？&rdo;
夏天天气热，加上天黑得晚，元午经常会忘了吃饭这件事，这会儿林城步问了，他才注意到自己挺饿的。
&ldo;我给你做两个菜吧，&rdo;林城步说，&ldo;咱俩喝点儿？&rdo;
&ldo;我这儿没菜。&rdo;元午说。
&ldo;知道你这儿没菜，&rdo;林城步往自己身边拍了拍，&ldo;我这儿有啊。&rdo;
元午这才发现船尾的小桌子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旅行袋，他顿时想要去门后拿刀：&ldo;你把行李都带来了？&rdo;
&ldo;没，我们鬼不需要行李，转个圈儿就能换身装备了，&rdo;林城步拉开袋子，&ldo;我这里面都是……&rdo;
&ldo;那你转一圈。&rdo;元午说。
&ldo;嗯？&rdo;林城步愣了愣，&ldo;什么？&rdo;
&ldo;你转一圈儿换身装备我看看。&rdo;元午chui开眼睛前面的那绺头发盯着他。
&ldo;你想看啊？&rdo;林城步问。
&ldo;想看。&rdo;元午抱着胳膊。
&ldo;先吃饭呗，&rdo;林城步有些尴尬地拉了拉袋子，&ldo;你看，我带了……&rdo;
&ldo;现在看。&rdo;元午打断他。
林城步蹲在袋子跟前儿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沉思。
元午也没再催他，坐下往垫子上一靠，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拿了罐可乐出来喝了一口，又点了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