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女人随手一扔,倪清只记得个大概方位。加上方才人流量巨大,场面混乱,现在要想找回项链,简直如大海捞针般困难。但是,她不想放弃。潮湿粘腻的泥土糊在手上,镶进指甲里面,难受的很,这些都没有成为她的阻碍。她将整个身体都陷进草丛里边,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拨开扎手的树杈,小心翼翼地,不肯放过眉目所及的每一个角落。找不到,哪里都没有。地上的泥土被雨水一遍遍冲洗,且刚翻找过的地方又成为崭新的领域,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倪清从草坪的最左边找到最右边,又从最右边找到最左边,即使找得指腹生出老茧,找得脚趾被雨水浸没发泡,还是没能寻到那条项链。倪清急得想哭,手上动作不减。很久之后,手指不知道碰到什么,被割破了皮,鲜红的血洇出来,与白皙的手指形成强烈对比,宛如一朵恣意盛放的恶孽之花。“嘶。”倪清倒吸一口凉气,缩回手,条件反射叫出了声,“好痛。”她才意识到。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永远都找不到了。她把程崎送她的礼物弄丢了。找不回来了。苦笑着跌坐在地上,倪清低着头,咬紧嘴唇。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她的眸子里,世人能看见无尽的破碎与悲凉。“你在找这个吗?“黑色的雨水浸到脚边,突然停止,黑色的伞下,少年将伞撑在倪清身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白皙的手指上面,挂着一条项链。倪清抬起头,瞬间瞪大眼睛。没错,那是她的项链!错开吊坠,她看向来者的脸庞,想要道谢。可就在她看见程崎那一双淡漠的深情眼时,她不可抑制的恢复了平日里高傲的模样,“嗯,是我的。麻烦你还给我。“她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在看见爱人的时候,将爱惜的、珍贵的羽翼全部收紧,周身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过的防备模样。她讨厌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尤其是程崎。原因不详。那个时候,程崎还在想着如何不留痕迹的安慰她。说实话,他挺直的,不会安慰人,不动声色的看了倪清很久很久,他才想到一句,“想哭就哭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好,嘴巴张开又合上,继续思量起不对她造成二次伤害的措辞。最后,文邹邹冒出一句,“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无奈倪清听不懂他到底要说什么,硬生生把他呛了回去。“你也是来看笑话的?”忆起他对她做过的种种,倪清冷眼相向。“……你是这么想的?”男人一顿,皱眉。“那不然呢?”倪清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这么点小事,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千百种方式中,她总能找到最容易激怒他的那一种。一言不发的舔了下后槽牙,程崎将项链反手握在掌心,改口道,“是么?”收拢的眼尾里泛着寒光,他冷笑说,“我还以为当时离开我是有更好的选择,没想到是做别人的小三?”果然,他都知道了。果然,他就是来嘲笑她的。倪清深吸了几口气,陡然间笑起来,“是啊,我就是做别人的小三,我宁愿做别人的小三,都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最后几个字被她咬得很重,分明是在故意往枪口上撞。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们之间的爱情从来都只有战争,没有和平。漆黑的眸沉了沉,程崎将她的强颜欢笑看在眼里,心中隐隐作痛。他淡开视线,轻飘飘说,“你有本事。”她的心脏“咯噔”一下,礼貌性回答,“谢谢夸奖。”他似乎不满于她的洒脱,垂脸,死死盯住她的眼。寄希望于从她的眼中窥探出一丝她还爱他的痕迹,程崎一字一顿的问,“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又何苦执着于我送你的项链呢?”倪清不说话了。她迅速低下头,莫名有点想哭的冲动。因为害怕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露出马脚,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亲爱的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呢?倪清在心中暗暗祈祷。即使我从头到脚都配不上他,但是,在我们朝夕相处的每一天中,我还是贪婪的希望,能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纵使不是完美的,至少也该是干净的、坚强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她将脚往身子这边缩了缩,心说着,所以,可不可以让程崎快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