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顺遂。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有些颠簸,细碎的踢踏声与轱辘声连贯不断,引得人隐约犯困。风梢携着雨丝,撩开小窗的锦帘一角,将秋意送到两人身畔。
孟秋倚在软枕上小憩,微风拂过,教她眉尖轻蹙。
见状,燕承南也跟着皱眉。他搁下手里书信,轻手轻脚的拿过一旁叠好的毯子,极尽小心地为孟秋披上,半点儿都不曾惊动她。
少年郎看到孟秋眉头舒展,目光也不禁柔和下来。好半晌后,他才红着耳畔,挪开眼。
乃至孟秋醒来,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烟雨融和,官道两边的花叶稀疏,徒留秃了大半的枝条,萧萧瑟瑟摇曳着。她在秋光里微怔,望着眼前持书静读,仪态雅致地近乎出尘的少年郎,有些失神。
而翩翩美少年发觉她的轻微动静,遂,轻抬着眼看她,“醒了?”
他言辞随意,连同语气,亦是和缓又闲适的。他自然而然的在唇角浅浅扬起些许弧度,如似初春里河冰消融、朝阳骤暖般,乍然在他的眉梢眼角,添上了人间温度。像是云端的月投影在湖里,教鱼儿啄弄得波光凌乱,清晖晃漾。
孟秋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愣愣点头。
“怎的脸色这样难看?”他说罢,眉心微皱,当即便将书搁下,抬手前倾着要去探孟秋额头,“莫不是舟车劳顿的缘故?”
“唔……”孟秋眯着眼,任凭他将掌心轻轻贴在额前,懒洋洋回应着,“……有可能?”
燕承南沉默少顷,和她说,“那便行驶得慢一些,免得教你颠簸。”
“咦?”她闻言一愣,听到耳中,却不曾反应过来。可还不等她去说什么,燕承南就直截对着外头吩咐下去,将归程推迟了足有八、九天。她大为惊诧,“殿下,这不太好吧?”
“无甚不好的。”燕承南说得不紧不慢,故作平淡的讲着,“近来的传闻,你应当也听到一些。既然如此,我待你越好,旁人便越是安心。是以,晚一些便晚一些罢,也不碍事。回去早了,免不得又要忙了。”
在他并不加以解释,相当于别样的纵容之下,孟秋与他之间……桃色消息就愈演愈烈。但大多说得含蓄,往后若要澄清,也姑且算是容易。因此,他才不太在意。
“近来的传闻……?”孟秋努力回想。她思及自个儿听闻到的,所谓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名声,恍然大悟道,“是那个啊。”
不就是在隐喻她挟恩图报吗,她觉得也没说错。
“……嗯。”燕承南看到她应得这样坦率,耳廓不禁染上一片淡红,“有这个做幌子,我回京后,事情亦是要好办些。”
耽于美色的少年太子,和杀伐果断的当朝储君,到底是前者更为讨喜。不论在皇帝、抑或权臣跟前,都是这样。而他前些年的步子太稳妥,又难免过于藏锋敛锷。世人皆知他才名,殊不知,他还有嘉谋善政之能。
奈何对着个孟秋,那些大本事都被收敛住,堪堪用在她身上的,便是不可捉摸的小心思了。
“若你不喜欢,”他说,“我便换个你愿意的法子。”
孟秋像是一尾被明月晃花了眼的小鱼,浑然无知的朝着他笑,“哪有什么不喜欢,只要能帮上您,都好。”
他则被这甜言蜜语哄得低眉垂眼,轻轻应着,“嗯。”
风起帘动,燕承南默不作声将小窗关紧,免得孟秋受寒。又把薄毯为她理好,唯独抽手时,不经意擦过她垂落在肩头的乌浓发丝,指尖都不由得细微地颤了颤。
“……帮得上。”他低着声音,轻描淡写的说,“不用做别的,你在我跟前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ps:前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