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猎猎作响。
袁亮用力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冻得他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这是哪里?
瑟缩了一下,袁亮终于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差点跳了起来,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绑了起来。不知被绑了多久,他的手腕脚踝发麻,动一下就跟针扎似的。
袁亮龇了龇牙,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那么疼了,他凝神细听,发现外面河水淙淙,再结合身下轻微的颠簸,他应该是被绑到了一艘船上。
这些人是什么来路,绑他做什么?
他在大同府未曾得罪过什么人,而且昨日从成化县出发也是临时起意,即便有过节,对方也不可能猜到他今日会路过官道,专门在路边等着他落网!
想来想去,这些人莫非是劫财?
这么一想,他就发现藏在身上的钱袋子不见了,腰间别的那块玉佩好似也不见了踪迹。
这个发现并未让袁亮觉得开心,若只是单纯的劫财,抢走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便罢了,又何必煞费苦心地将他掳上船呢?
很快,他的这个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外面忽然传来了白天见过的伙计美滋滋的声音:“于叔,咱们干了这票,收了尾款,接下来几年就不愁了。等拿了这笔钱,我回乡娶个漂亮的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嘿嘿!”
“瞧你那点出息!”老于边喝酒边扫了他一眼。
伙计搓了搓手,赶紧给老于倒上酒,讨好地说:“发了这么大笔横财,于叔是不是要给咱们找个新婶子啊?”
老于粗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小子活腻了,还想管到我头上?你给仔细点了,让你搬的石磨弄上船了吗?还有,绳子一定要结实,别没几天就浮上水面了,被人发现,你我都要完,这可是杀头的买卖,疏忽不得!”
伙计似乎吓了一跳,声音里都带着惊意:“于叔您放心,我特意去乡下找的一个大石磨,有上百斤重,沉到河底就绝对浮不起来的。”
袁亮在里面听到这番小声的对话,心凉了半截。他的预感成了真,这两个匪徒,要的不仅是他身上携带的财物,还要他的命。他们是准备将他绑在石磨上,然后将他沉入河底吗?什么人这么心思歹毒,要置他于死地?
莫非是纪天明?
不,不可能,纪天明怎么会知道自己今日到大同府的?而且,纪天明现在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来弄死他。纪天明若是逮着了他,肯定会质问他,不会这么轻易弄死他。
一个名字在脑海中呼之欲出,袁亮赶紧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念头甩出去。不可能的,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应该不会弄死自己才对?
就在这时,他听到三杯酒下肚,有些醉醺醺的伙计好奇地问出了他心里最想知道的答案:“于叔,这个小白脸到底得罪了谁,对方肯出一千两就是让咱们无声无息地弄死他?”
老于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重重搁下酒杯,粗声粗气地说:“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好好办事,到了水最深的杨河段,将事情办好,拿了你好处赶紧给老子滚蛋。你活腻了,别连累老子,老子还想拿着钱安安心心回家养老呢。”
“对不起,于叔,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我不问就是了,来,于叔再喝一杯,还有羊肉,咱趁热吃了。”伙计殷勤地又是劝酒又是布菜。
二人的对话让袁亮心里拔凉拔凉的,出得起一千两就为了弄死他,这样的人屈指可数,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曹旺可真够狠的,也是,纪天元没用了,不也被弄死了吗?他又能比纪天元好到哪儿去?
袁亮此时如同惊弓之鸟,外面的酒香、肉香都勾不起他的馋虫,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得尽快逃走,不然,他就要被沉入河底,一命呜呼了。他好不容易当上举人老爷,还没享几天福,怎么甘心就这么死了!
可怎样才能从这两个一看就是干粗活重活的家伙手中逃脱呢?
袁亮借着外舱透过来的点点灯光,逐渐适应了内舱的光线,仔细一瞧,赫然发现,车夫和随从也躺在船舱中。
可能是他们俩喝的茶比较多,因此现在还没醒来。
袁亮艰难地俯下身,凑到离得最近的随从身边,小声叫他:“袁白,袁白,醒醒……”
可能是药效快过去了,袁白还真被他给叫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公子,这是哪里?好冷啊!”
“嘘!”袁亮示意他小声点,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喝酒声不断,应是没发现他们醒来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可还记得昏迷前的事?我们被贼子掳走了,得想办法逃走,不然你我的小命都要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