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沈禾柠正想轻手蹑脚起来,才发现她哥根本就不在床上,他的那边床单都已经微凉,显然起得非常早。
她忙走出卧室,一眼看到衣帽间里亮着灯,紧几步过去,往里一看就愣住,随后倚靠在门边,美滋滋歪头欣赏。
一身枪灰色正装的男人从镜子里看到她,干脆把扣子解开,转回身来直视她,瞳中荡开波纹:“柠柠自己看,穿哪个是你理想的合法丈夫。”
他手边活动衣架上,最前面挂着她今天要穿的那条裙子,而后面紧跟着,已经挂满一整排的正装,也有她平常喜欢的舒适运动款,沈禾柠都估算不出他要起多早才能把这些依次放到她裙子边去看适配度,再一套一套试过。
沈禾柠走到他跟前,踮脚勾住他后颈:“哥,你是不是根本没睡。”
“毕竟漂泊三十多年,总算要有老婆了,睡不着,”薄时予笑着用唇碰碰她鼻尖,“你来选,我穿哪个好。”
沈禾柠觉得新奇又甜涩,她越来越看到他更多样子,对外那么波澜不惊,心思难测的人,会为了跟她领证穿什么衣服而彻夜难眠。
她靠在他胸前,乖乖被他嵌在怀里:“你要是让我挑,那才是为难人,我看你穿什么都最好看。”
她咬了咬唇,明目张胆惹事,手指戳了戳他露出的锁骨,小声咕哝:“怎么样都是理想丈夫,如果不穿的话那就理想了——”
说完危险发言,她转身想跑,迈出一步就被男人的手臂揽回来,脸颊也让他掐住:“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心急领证,没空收拾你。”
沈禾柠忍着笑仰起脸,安抚地吻他下颌:“我这种纯真少女,绝对是你自己想多了,我说的是,你连不穿都那么好看,何况是穿上,哥,就身上这套,我保证人间绝色!”
到最后叭叭不停的嘴还是被他咬住,咽了她后面一堆不正经的话,她才心甘情愿老实。
车开到民政局门外的时候刚好八点半,沈禾柠直接要推门下去,手腕却被薄时予攥住,从昨天看到卡片到现在,他终于问出口:“柠柠,你是冲动哄我,还是真的想好了。”
中间几次想问,但都咬碎在齿间吞下去,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得到他不想要的回答。
但到这一刻,他不能再自私,尘埃落定之前,还要给她一个按下确定或者取消的余地。
沈禾柠又把车门给关上了。
薄时予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
她直视他的眼睛,把那只指节隐约泛白的手拉住,展开,跟他十指相扣,细嫩掌心摩挲着他皮肤的纹路。
“不瞒你说,我确实是有点后悔。”
他像怕她忽然抽走,指根在不自觉压迫,牢牢注视着她,唇角敛成线。
沈禾柠探身吻了下他微垂的漆黑眼睫。
“后悔以前不开窍,没想过这些,当初在舞台上你给我戴了戒指,我们就应该尽快领证,筹备结婚的。”
“我的年龄早就够了,我也不在意是不是同学里第一个嫁人的。”
“可能直到今天,你还是没办法确信,对于我而言,什么才是重要到其他任何都不能相比的,不过没事,后面还有几十年的婚姻,你可以慢慢研究我,到你彻底相信——薄时予就是我的毕生追求,那就好了。”
“所以……”她轻轻问,“我给你的答案,你接收到了吗。”
他最后的一层忧虑也在她澄澈眼睛里消弭,按着她的腰搂向自己,低头叹笑:“小沈医生每一次都能对我药到病除,我接收到了,你跟我一样,迫不及待想把两份户口本,合成一个了。”
薄时予专心看她:“柠柠,其实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了,我今天在医院有早会,请假的时候,说的是我要去登记结婚。”
沈禾柠屏息:“这不是巧了吗,我早上也有全系的大会,我跟辅导员请假的时候,说的也是——我要跟未婚夫去民政局领证了。”
上午日光鼎盛,斜照进车窗,给男人的侧脸勾上浅淡金边,他在明暗光影里徘徊许久,在这个对于大多数人都平凡而乏善可陈的一天里,被少女永恒地拉到了光明中。
假期结束的第一个工作日,民政局大厅人满为患,本来有些嘈杂,但在薄时予推开门,牵着沈禾柠走进的一刻,目光所及的范围里陡然陷入安静。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极短的凝固之后,隐隐爆发了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