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吉如蒙大赦,立时俯身退下。
而皇帝说罢,又一把抓起放在多宝阁上的几件珍贵玉器,抛给羌无,大方道:“爱卿得力,当赏!”
羌无抬手,稳稳地将几件玉器接住。
“多谢陛下赏赐。”他俯身向皇帝行礼,语调平静,面具后的那双眼中亦并无半点起伏:“臣先行告退。”
*
月落星沉。
披香殿中的宫人们忙了整日,早早便已歇下,整座披香殿内便也格外的寂静。
临渊倚坐在梁上,羽睫深垂,剑眉紧蹙。
又是一场古怪的梦境。
他剑袖骑装,驾马飞驰在林中,追逐一只罕见的白鹿。
而身旁有人与他并驾齐驱,语声淡淡:“你我兄弟相争,不知最后鹿死谁手。”
他并未作答,仅是冷嗤了声,手中银鞭落下,促马更急,很快便将那人甩在身后。
密林深处,他最终猎到了那只白鹿。
但紧接而来的,便是密集的箭雨,与死士们不计代价的追杀。
直至,骏马再一次跃出断崖,临渊骤然醒转,蓦地握紧了腰畔的长剑。
剑鞘的末端随之重击在横梁上,一声刺耳的锐响。
“临渊?”
稍远处传来少女朦胧的嗓音。
临渊平复下紊乱地呼吸,从梦境里抽离,垂眼往下看去。
殿内灯火熹微。
绯红的纱帐被一双雪白的素手撩起几寸,帐后露出李羡鱼雪白的小脸。
她像是被从梦中惊起,尚且朦胧地伸手揉了揉眼睛,轻声问他:“临渊,你是梦魇了吗?”
临渊眸色深浓,并未立时作答。
他想起梦境中与他说话之人的容貌。
那名男子似乎比他年长几岁,发上已经束冠。
面容与他有三五分的相似,轮廓却不似他那般锋利,反倒是偏向于清雅温和,笑起来时,令人如沐春风。
他始终记不起此人是谁,唯有从他的话中可见端倪。
兄弟?
他有兄弟吗?
一名想将他乱箭射死的兄弟?
他一深想下去,脑内便剧烈作痛。
他立时咬紧了牙关,本能地伸手摁上眉心。
而李羡鱼也彻底醒转过来。
她披衣起身,捧着盏灯火微弱的银烛灯走到梁下,担忧地仰头望他,轻声询问:“临渊,你怎么了?”
临渊垂首,见暖色烛光里少女素面莹洁,乌发垂腰,眼眸清澈如水,盛着轻柔的忧色。
他视线微顿,眸底的暗色散去,随即松开手里紧握的长剑,掠下横梁立于她身前。
“无事。”
他阖了阖眼,低声道:“臣似是想起一些从前的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