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里,傅朗给卜奕兜上帽子,问:“回哪?”卜奕犹豫着,“宿舍……”傅朗很坦然,“嗯,熄灯了。”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打了个车回卜奕家了。路上不敢牵手,车上也不敢造次,一进小区门,卜奕就狗子一样黏上来,把自己手往人家手里一塞,“冷,给暖暖。”傅朗一笑,也不戳穿他,把他手在自己手掌里包裹住了,“是挺凉的。”幼儿园大班放学一样手牵手进家门,换拖鞋的时候,卜奕掌心在自己裤子上蹭蹭,嘿嘿笑:“都出汗了。”可不,又激动又紧张,还有点做贼的心虚,不出汗才怪。傅朗在他脸上掐了下,“你先洗澡去,我切点水果,”屈起指节在他嘴边蹭蹭,“看这泡,也不知道你是上了多大的火。”心疼了,也愧疚了,“不理你,有那么生气吗?”卜奕攥住他指尖,使劲捏,“不是生气,是害怕。”然后手一撒,扑上去狠狠抱了傅朗一下,“以后不许这样了。”方才在松果他就反应过来了,傅朗哪是不想理他,分明是故意让他凉快凉快,欲擒故纵。傅朗揉揉他后脑勺软乎乎的头发,跟他保证,“下不为例。”快十二点了,要腻乎也不在这几分钟。卜奕手一撒,飞快跑进了洗手间,进门前,还探个头对傅朗飞小眼神,让人家别趁机占便宜,进来偷看他。傅朗心累地摆手,感觉他男朋友猝不及防地年轻了十七岁。三岁的卜奕哼着歌洗澡:“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哦,带上浴帽唱唱跳跳,哦哦嗷,美人鱼想逃跑……”水流声盖不住他的歌声,直往人耳朵里钻。傅朗心里软得什么似的,连带切水果的动作都缓了几分。洗完了澡,卜奕穿着他皮卡丘的睡衣裹着水汽冲出来,身上满是沐浴露的奶香气,充分发挥了狗子一样的本能,冲傅朗一晃头,撒人家半身水珠。傅朗没好气地端住他下巴,“把水果吃了,吃完刷牙,等着我。”卜奕又智商欠费似的眯眼笑,叼了块苹果咔咔嚼,手欠,在傅朗腰线下一拍,“快去。”傅朗让他闹得心头火起,可俩人刚确认关系,真叫他往下一步走他一时也舍不得那么迅速地攻城略地。手指在始作俑者下颌挠挠,“别撒欢儿了,十二点多了,小心楼下投诉你。”卜奕乖了,说:“但楼下没人住。”傅朗没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进屋拿好换洗衣物,洗澡去了。卜奕没在客厅呆,他先去卧室把灯啪啪都开了,再回客厅把灯啪啪都关上,两步跑进光源里,抱着手机钻被窝里玩游戏。玩儿了一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赶忙掀开被子跑出去,把书房门锁好,钥匙藏了,再若无其事躺回来。不一会儿,傅朗出来了。卜奕眼睛看着手机屏,耳朵却已经贼兮兮竖了起来。听见脚步声离卧室近了,心如擂鼓,面如老狗,手指在屏幕上刷刷滑,仿佛身怀绝技的少侠。傅朗手里拿着吹风机,进门就看见网瘾少年湿着头发窝着脖子沉迷游戏。他弯身把吹风机插好,拍拍床脚,“过来坐。”卜奕的贪吃蛇已经死得透透了,光秃秃一条卡通蛇躺在屏幕里,哀怨、委屈——自它成为卜奕的蛇以来,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开局即死亡。卜奕伪装自己玩游戏玩得心不在焉,故意间隔了两秒才“啊”一声,怪不情愿地蹭到床尾,盘着腿坐好了。吹风机呜呜响起来,热风吹带走了黏在头皮上凉丝丝的潮气。卜奕舒服地吁了口气,手指勾住傅朗家居服的边,扯着玩。给他吹干了头发,傅朗给自己随便吹了两下,就把吹风机关了,放在一边桌面上。两人一坐一站,坐着这个仰起脸,头发软趴趴的,显出几分罕见的乖,“困不困?”站着那个垂下眼,“还好。”风筒吹出来的热气未散,两具身体贴得很近,热上加热,让人情动。傅朗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卜奕的耳廓、颌骨,最终停留在下巴那块小巧的软肉上,轻缓地揉捏着。咕嘟,卜奕悄悄吞了口唾液。他仰首的角度拉长了脖颈,露出致命而敏感的区域。一个吻,顺理成章又水到渠成。湿润的触感率先触碰了唇角,逐渐加深、蔓延。他们青涩,却又情不自禁。唇齿的磕碰激烈而莽撞,当柔软的舌尖被本能牵引,顶开齿缝禁锢的一刹那,甜淡的果香和清冽的薄荷相逢,纠缠着、撕扯着,难舍难分。卜奕渐渐失神,只知道跟随着他喜欢的人,跟着他的呼吸而起伏,随着他的热烈而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