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走的这天,晚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徐湘湘在房里坐月子,哄儿子睡了之后,她怔怔的望着窗外,心中很是担心,若是沈矜被淋湿了可怎么办?真是愁人。
梅香情知她担心沈矜,便道:“徐多自来妥帖,季节多雨,也带了伞的,您就放心吧。”
她叹了一口气:“他骑着马呢,带了伞也没用,我就说他走路总是太急,又有什么好急的,头七反正也是赶不回去了,若是他得了风寒,倒不知道又要调养多少时日。”
梅香劝道:“您不必心急,肯定会没事的。我看大爷总是否极泰来,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小少爷醒了,又要闹着找您了。”
“梅香,你帮我找一个盒子过来,就是上次二老太太送给我的那个盒子,这次她过世我才想起她还送给我东西过,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首饰什么的。”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她最后一次见过二老太太的样子,她说她早该去了,语气竟是挡不住的凄凉,原本没多大感触的她,也有些微微遗憾。
梅香一向妥帖细心,什么东西都记的清清楚楚,不一会儿便把那个旧匣子拿了过来,徐湘湘用帕子抹了抹上边沾着的灰,再细细打开,里边赫然放着一本册子,册子是蓝色的封皮,与旧日家中的账本没什么两样,册子左边写着《无妄》二字。
梅香稍稍识得几个字,也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二老太太送这个给您做什么。”
徐湘湘不语,又翻了几页,见上面记着的只是些寻常卦,便对梅香解释:“这《无妄》象征不妄为,大概是说如果不守正道,就会遭灾,这是《易经》里的。我想也许是老人家送给我们的旧书吧,盼着我们坚守本心罢了。”
说完,她又让梅香放在远处,“你好好放着吧,好歹是二老太太她老人家送的。”
“是。”
晚上雨停了一会,杨大娘带着毛舜过来看她,毛舜看起来很喜欢孩子,但是她看着不大稳重,小宝宝到底还小,骨头都没长硬,徐湘湘不敢让她抱,杨大娘是个一贯淡然的,她看了看孩子,又问徐湘湘身体如何,便要走。
梅花对杨大娘很有好感,她说:“您还真是看人一看一个准,说我家小姐是宜男之相!相,我家小姐便生了个少爷。”
但杨大娘好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随口敷衍了几句,留下毛舜自己走了。
她是知道的,毛舜早就想过来看望徐湘湘,虽然她不喜欢毛舜,但也总不会限制她,为难她,果然毛舜留下来之后,欣喜的很。
徐湘湘让梅花送上零嘴放她面前:“你多吃点,我现下坐月子好些零嘴都不能吃,偏生我相公常常买,堆在家里越放越多。”
“那我就不客气啦。”每次毛舜来这里,才觉得放松。
在杨家杨泽勤奋好学,大部分时候不是在书院便是在跟别人抄书出去做活,杨大娘性子寡淡,时常一天都在礼佛,也不会多说什么,她唯独有来徐湘湘这里才跟活了似的,这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更有人会听她说话。
就像她现在会说:“徐姐姐,杨大哥昨儿送了我一枝钗,我怕戴着会让杨大娘不喜,所以没有戴。”
“为什么不呢?”
要徐湘湘说女子还得大胆一些,该争的还要争,毛舜虽然为人毛躁些,不太通人情世故,但是她心地善良,一心一意为了杨泽着想,这样的一心一意,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如此的,人心比什么都重要。
毛舜摇头:“我不想她说我没有教养,我虽然没有爹娘,但我不是没有教养的姑娘家。徐姐姐,等杨大哥中了进士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成婚了。”
“是杨公子跟你许诺的吗?”
毛舜点头:“那是当然了,可杨大娘跟我看相说我和杨大哥不合适,如果一定要在一起,俩个人肯定会背道而驰。”
但是,她笑着对徐湘湘道:“但是我不信,若是每个人过日子都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话,怕是再好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徐湘湘赞同:“你这么想就对了,人的命是怎么样的是由自己说了算,而不是由旁人说了算。来,这个乌梅好吃,你多吃点。”
等沈矜回来的时候,绵绵细雨已经停了,转而为瓢泼大雨,他衣摆之下全部都湿透了,丫头已经奉上滚烫的姜汤给他。
他喝完姜汤,又沐浴了一番,重新换上衣服,才过来看徐湘湘。
小儿多!觉,现在还在睡着,见他进来,徐湘湘把食指放在唇中“嘘”了一声,沈矜放轻脚步,走近她之后,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沈矜抬了抬她的下巴:“我怎么觉着你现在比之前更好看了,桃花面容。”
也不是说她以前不好看,但总是没有现在这样,仿佛整个人气场全开,沈矜想着曹孟德独爱妇人,他当初还不解,现在看到徐湘湘,他才觉得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诱人了。